明日开堂,倒叫李归尘看看那主审究竟是哪位熟人? 第8章 大理寺·上 这厢白河旁李归尘家中。 院子里架了一个小炉子,细细的柴火欢快着燃烧,李归尘满头大汗地慢悠悠扇着药罐子。 而蒲风正托腮卧在海棠树下的竹躺椅上,午后的倦阳透过一树繁盛枝叶在她身上落下了斑驳的碎影。 她静静看着李归尘熬药,他额边散落的发贴在了颊上,一双低垂的眼紧盯着嘟噜冒泡的药汤子,挺拔的鼻尖上有晶莹的汗。忽而他一抬眸,正对上了她的目光,蒲风清咳了一声,微微侧过脸去佯装闭目养神。 鸡鸭三俩缩着脖子卧在躺椅边,发出舒适的咕咕声,只有蝉不知疲倦地聒噪着。 蒲风不知怎地心跳有些加快,她四指规律地轻轻敲击着竹面假寐。少顷,身边一沉,她睁开眼便看到了李归尘坐在了自己腿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以瓷匙轻轻扬着。 蒲风一下子坐起身来,抱着膝盖睁大眼睛看着他。 “恶心可好些了?” 蒲风胡乱地点了点头。 “明天还要早起去大理寺,一会儿喝了药就回屋好好歇着吧” 蒲风低着头要去接李归尘手里的碗,被烫得缩手,刚想忍痛继续拿着,李归尘收回了碗去,沉缓道:“我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不敢自己出堂作证便害了你,这事终究是我不对。事尽之后,再无这般了。” 他这是在道歉?蒲风舔舔唇笑道:“左右也是我好管闲事,上个堂又掉不了一块肉,若是真能给陶刚洗冤,这都算不了什么。 只是,我现下虽大致明白了那凶犯的杀人栽赃过程,却有一点一直想不通——弃尸的方法何止千万,凶手何苦要大费周章设这么一个局?即便他猜想得到那日会天降暴雨,又如何能断定有人或者说是陶刚一定会迎面撞在张壮尸身上?” 李归尘继续扬着药汤,摇了摇头,“或许真的是陶刚那日倒了霉撞上的,这也是说不定的。” “张壮与人结仇不少,而陶刚本本分分种地,也不至于有谁要刻意杀了张壮,以这种方式陷害陶刚。”蒲风皱着眉,忽然盯着李归尘的眼睛,“先生明日可会随我去大理寺的衙门?审理此案的可是张渊大人?” 李归尘手中一顿,“我明日一早有要事,怕是不能随你去了。张大人是左寺丞,此案合该少卿或是大理寺正审理,按理来说他不必赴堂旁听的,可我看他对这件案子感兴趣得很,上了堂陪审也未可知。” 蒲风遗憾地点了点头。 李归尘继而正色道:“我知你想替陶刚翻案心切,可你须记着,初审之时丁大人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再放到大理寺衙门里,未必就不是这套说辞。法理所讲求的公正意味着要有充足的证据,不然就算是此事闹到天子那里,也不会有人单凭你一方之言就听信于你。” 证据……蒲风颔首应了,从李归尘手里端过那碗晾得适口的药仰头一饮而尽,之后一张小脸被苦得皱在了一起,喉头一暖,一口药差点没从胃里翻涌出来。 她居然看到李归尘的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细细想来,从头到尾,他不曾问过自己那“胸口有伤”之事,莫非,他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了? 蒲风挠了挠头,也笑了。 转眼日暮西垂,蒲风喝了李归尘给她专门熬的糙米红豆汤便被他催促着上床歇着了。 可她心里始终想着凶案之事,虽阖了眸子,直到月光自窗棂洒进了半个屋子也尚未入眠。 无数疑问困扰着她,李归尘对此案的态度更是令她颇为疑惑。真的只是因为胆小怕事?若非那日陶刚妻子拉扯着孩子跪下来求他,想来他对此案连过问都不会,这是否太冷血了……可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随她同去,哪怕只是在堂下看着她。 蒲风翻了个身,看着如水的月光,心下将自己所知的此案经过又细细顺了一遍。 她的睫毛轻轻一闪,目光变得凝滞了起来。 如此几乎一夜无眠。 翌日寅时未尽,外边的天色尚还是朦胧未亮,蒲风已穿戴好,背着挎包出了门去,却发现李归尘竟然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有些失落地自顾赶路,算着今日乃是巳时初升堂,她尚还有时间走一趟东市。 说起来,若不是她在了东市逛了一圈可能还不知道,这杀尸案居然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