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归尘沉吟着应了,手上却猛地一用力便将那箭镞拔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堵住伤口的数层厚实白布就被洇透了血色。 蒲风万没成想他会一下子拔了箭,痛得恶心,额头顿时就挤出了豆大的汗珠来,她咬紧牙关攥着身下的单子,一直听到李归尘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叹了口气生生痛晕了过去。 李归尘手里的箭镞“当啷”掉在了地上,他的手上沾满了蒲风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着。 蒲风的气息虽依旧急促,但已经有了匀畅的迹象。他看着手上的血,还有蒲风苍白静谧的面容,胸中的血潮不断汹涌着一时难以压抑。 纵然他蠢钝于斯,也看得出她的情意,还有一直以来那份无言的坚守。 “自此往后,换我来守护着你……” 他的眼中有什么在流闪,就像是薄云散去后的当空皓月,明净温润却又令人不可直视。 恍惚间便让人又回忆起,曾有这么一个少年,在诡谲的血色里孤身而立,他有一双属于朗朗乾坤的眸子。 ……………… 蒲风醒来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了李归尘坐在床边垂眸凝望着自己。她几乎是痛醒的。 “你也病着……该去歇歇的。”蒲风嗔怪道。 李归尘见她醒了,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弯了眉眼笑了。他不让蒲风起身,便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喂着她喝水。甜甜的,是红糖水。 屋子里昏暗了不少,可见自己睡了好几个时辰。她感受得到自己腰上缠了数层白布,而不远处似乎还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李归尘站起身来守在了一旁,她看到裴彦修凑过来皱眉打量着自己,自己不知为何有些想要发笑。 “还有气力笑,不错不错。”裴大夫将她的胳膊从被子里掏了出来,指端探在了脉上,“你这孩子也是命大,箭再往上来个一两寸伤了肺,那就难办了……可惜时间拖得有些长了,气血伤得厉害,日后少不得要调养个一年半载才可恢复个七七八八。” 蒲风轻声问道:“先生的发热可好了?” 裴彦修笑着瞟了蒲风一眼,“一个是老病秧子,还折腾出来一个小病秧子,倒是绝配。归尘让你这么一吓,折腾出一身汗来,寒气倒意外赶散了不少,你甭替他操心。” 蒲风面上不禁有些滚烫,艰难地想要别过脸去。 裴大夫笑道:“看你平时风风火火的,说到底还是个大姑娘家,脸皮儿薄。换药包扎什么的,你自己多有不便,若是信得过老夫自然好,若是信不过……” 蒲风想想头都大了,支吾着有些说不出口:“能不能……让……” 李归尘沉吟道:“不如交给我罢。” 蒲风脸上红得就像是煮熟了的虾,便听着裴彦修又啰嗦道:“这样也好,最是方便。伤没长好,切记着让她少走动,怎么说也得趴个十天半个月。要忌口,少动气……” 李归尘难得听得这么仔细。裴大夫这一套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了成百上千遍,比说书的口还溜。然而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蒲风将耳朵支楞了起来,便听裴彦修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发乎情,止乎礼’那一套老夫不管,可有什么事儿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之后,她便听到李归尘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什么事儿……”蒲风反应过来时,连耳根子都红到底了,心口更是滚烫滚烫的,感觉伤口都要往外渗血了。可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将这事偷偷想了想,居然是期待大于羞涩的。 “蒲风啊,你完了完了……”她不由得轻叹道。 少顷,李归尘轻轻将她的被子撩了下来,好奇道:“嘀咕什么呢?” 蒲风摇摇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脸上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她吃力地别过了脸来,看着他面上含笑,发现他的耳下居然也挂了红晕。蒲风忍住了笑意,拉过他的手来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你当我是好骗的。” 李归尘一挑眉,默默地在她被子上擦了擦手上沾的晶亮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