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眠身边得有个人照应。”封栖松抬起手,制止千山继续说下去,“陈北斗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对我的死肯定有怀疑。” “二爷,您是说……?”千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封栖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了一眼白鹤眠,见他尚未有醒来的迹象,才开口:“你心里有数就好。” 千山仍旧惊疑不定。 封栖松却又恢复了原本的淡然,仿佛刚刚聊起剿匪的人不是他:“照片洗出来了吗?” “照……照片?” “鹤眠昨天选的那张,”封栖松叹了口气,“说是要挂在卧房里。” 千山恍然大悟:“洗好了,照相馆那边在挑相框呢,装好了就给您送过来。” “也不必给我,鹤眠喜欢就好。”封栖松走到床边,把白鹤眠伸到被子外的脚塞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过年……” 封栖松顿了顿,眉头一挑:“我得回来陪他过年。” 尚在睡梦中的白鹤眠仿佛听见了封二哥的承诺,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些许。 白鹤眠还真就梦到了封栖松。 他的回忆宛如海绵里的水,压一压,才能断断续续地流出来。 “你是封老三吗?”他听见少年时的自己问。 抱住他的封栖松轮廓还有青涩的痕迹,垂着眸子,眼角的泪痣被细纹吞没大半。 封二哥在笑,白鹤眠心想。 “我不是,我叫……”封栖松摇头,看上去很淡然,但是手臂紧绷的弧度出卖了他。 “你不是?”白鹤眠失望地挣开封栖松的手。 他在梦里对自己绝望地喊:“别,别走。” 但是年少的白鹤眠头也不回地翻出了封家的院墙。 白鹤眠在梦中伸出了双臂,试图抱住封栖松的腰,他说:“我在这里,封二哥,我在呢。” 但是他只看见了封栖松落寞的身影,以及逐渐暗下去的目光。 “封二哥!”白鹤眠自梦中惊醒,先听见的,是窗台上的几只麻雀的啾鸣。 “小少爷?”千山从窗外探出了头。 白鹤眠抱着被子坐起来:“封二哥呢?” “二爷在书房回电报。”千山往窗台上撒了一把小米,再把手掌凑到裤腿边擦了擦,“我这就去叫他。” “我自己去吧。”白鹤眠从床上爬了起来。 封栖松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他娶白鹤眠前住的卧房,两间厢房墙贴墙,中间就隔着一道小门。 白鹤眠打着哈欠走过去,眼角的泪还未擦干净,就因为看见的封栖松,彻底落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封栖松笑着抱他。 白鹤眠慌乱地移开视线,抱住封二哥的脖子说:“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 “害怕?”封栖松凑到他耳边低语。 白鹤眠怕军装的事儿,对封栖松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他了解他,从很久以前开始。 “你是不是要走了?”白鹤眠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封二哥,你是不是要不告而别?” “不会的。”封栖松把他抱起来,放在书房的床上,“鹤眠,我不想你伤心,但我也不会一声不吭丢下你。” “……我得让你放心。”封栖松将手插进他松软的头发,“我得让你相信,我很快就会回来。” “真的吗?” “真的。”封栖松低低地笑了。 他们安静地对视片刻,还是封栖松先开的口:“等我回来,或许你会给我一个惊喜。” 白鹤眠的手随着封栖松的话,移到了小腹上,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哥……” “所以别胡闹了。”封栖松并不把话说透,只叮嘱,“这段时间,荀老爷子会时不时到家里来替你诊脉,若是他开了药,你不要闹脾气,就算苦,也要喝。” 白鹤眠乖乖点头。 “你呀。”封栖松忽然有说不完的话,但话到嘴边,全化为了叹息。 他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地放下心呢? 白鹤眠像是察觉到了封栖松的情绪,张开手臂,模仿着梦里的样子,抱住封二哥的腰。 “我在呢。”他喃喃自语,“我就在家里等你。” 封栖松再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慰,反手将小少爷搂在怀中,与他分享了一个炽热黏稠的亲吻。 * 封栖松是夜里走的。 走的时候白鹤眠还醒着,明明困顿到不行,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封栖松将铁灰色的军装穿上,再披上墨色的披风。 他好久没看见这样的封二爷了。 那个儒雅如书生一般的封二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征战沙场的封栖松。 “睡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