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十月里就生了火龙,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暗暗擦着汗水,脸上被热气蒸腾的绯红。 太医院里众太医守在外殿,一同商量着宁帝的病情,不知是因环境过于闷热,还是病情棘手,不少人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油汗。 陛下这病似是要转成肺痨…… 太医里实在是没有比陈医令对宁帝的病情更加上心的了,若宁帝熬不住没了,他没法和主子交代。 榻上的宁帝突然惊醒,瞪大眼睛,嘴里惊恐的大喊“皇兄,别过来!你别过来!”帕子随着动作滑倒地上,他也毫无知觉,似是魇着了。 宫女太监早已习惯,一边有条不紊的唤着陛下,以求宁帝回过神来,一边又去外殿请了太医进来,宁帝喊过后竟砰地一声又倒在榻上,众人却也见怪不怪了。 自宁帝病后,每日都这副样子,或是喊先帝,或是喊萧晋,总归都是一幅惊恐的模样。 陈医令急匆匆从外殿跑进来,从匣子里捻出根粗长的银针,放在灯火下烧过,借着灯光刺入宁帝发顶。 不少宫人看了都用袖掩面,一副不忍的表情。 看着宁帝逐渐安定下来,陈医令抹了把鼻头沁出的油汗,长舒了一口气。 一道瘦弱的人影从殿外而来,一身素白衣衫,头上簪了只白玉兰簪子,手腕戴一只缠枝羊脂玉镯,娉娉袅袅,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面色煞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忧郁,正是性情大变的宝华公主。 她被殿内的汤药气冲了满怀,娇弱的抬起素白的袖口,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身子都跟着颤动,眼眶里生了点点泪花,好不娇柔,惹人疼爱。 众人一愣,遂忙跪下请安,许久未见这位公主殿下了,竟是变化如此之大,险些让人认不出来,原本珠圆玉润,现如今都要成病西施了,风一吹似就要倒了。 “都起吧。”宝华素手轻抬,一举一动都柔弱的让人心疼。说完又被气味熏得咳了起来。 自打母妃去后,父皇也不似原先那般疼她,她自此更是受尽了宫里的冷暖人情,原本阿谀奉承的都对她避之不及,有的甚至在明面上嘲讽。 她仅能依靠的就是赵贵妃和萧承恩,但她视赵贵妃与萧承恩为仇人,见了便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萧承恩关在东宫,宝华不大常见,平日里与赵贵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没少冲撞她。 赵贵妃本就不待见飞扬跋扈的淑妃,也连带不喜宝华,况淑妃难产也有她出的力,她更是怕宝华出奇咬她一口。 遂不止放任不管她,也漠视宫人苛待她,宝华在宫里过得更是举步维艰。 失了母妃的宝华也学了不少东西,例如以楚楚可怜之态的赢得众人的心疼和怜惜,这倒是让日子好过了不少。 宝华泪眼盈盈但我上前,跪坐在宁帝的榻旁,抽噎的看向恭敬立在一旁的陈医令,“陈医令,父皇如何了?” 陈医令拱了拱手,回道“陛下之病,来势汹汹,始为风疾,后因心情郁结而加重。” 他抬眸瞄了一眼宝华又道“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说完便深深低下了头,一副滚刀肉样。 宝华抹了一记眼眶又带着哭腔道“近日母妃恰逢祭日,本宫日夜感念母妃,整日过得浑浑噩噩,也未有人知会一声,竟是不知父皇病重如此。确是本宫为人子女的不是。 若早知,本宫便是昼夜不歇也要侍候父皇床前。” 陈医令头埋得更深,说是宝华公主胸无城府,草包非常。到底是生在皇家,也不是个傻的,这一记指桑骂槐就用得十分妙。 口上只道“公主孝心可嘉,陛下若得知必是倍感欣慰。” 一众宫人却哗啦跪了一地埋头作惶恐样,皇帝生病,公主却未得消息,是他们的失职。 宝华抹了抹眼角,看着满地不甚恭敬的宫人,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复又迅速收拾好情绪,蹙眉抬眸吩咐道“你们便下去吧,本宫亲自侍候父皇。” 众人看了看榻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宁帝,丝毫不敢有动作,一干人都看着立在墙边的陈医令。 陈医令眼珠一转,朝宝华拱手开口道“微臣为陛下施针后,陛下已安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