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收到的信上并未写的这么仔细,单挑了重点拎出来,写的条理清楚。加上这已经不是第一封内朝消息的信件了,江茗早就知道各位臣子的秉性,对其中的场景也不难想象。 她嘲讽的原因是因着今日在街上,看见胤人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外加萧罗弄权,靖文帝如此软弱。进贡给北胡十万两雪花银这种事儿,竟然也能在萧罗嘴里成了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儿。 还休养生息? 你们休养生息,北胡是每天来回自相残杀吗? 而江衡呢,撇开他不是个合格爹这一点,他却是个为国为忠的好将领,唯有一点,就是话术太差,常常在这唇枪舌战上输给对方。 关于这点,江茗也懒得管,她只求着靖文帝的歪脑筋不要动到自己头上。 ………… 昭南王府的夜里甚至不比外面热闹,就门口幽幽点着一盏灯笼,映着门扉通红。 殷楚没从大门进来,他怕吵到他人,便从角门进来,一如既往的路过昭南王的院子,想要问问今日父亲的身体状况。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常年精神不济,这府中大小的事情就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可谁知道一进院门,就看见铺了一地的书,管事孙喻正站在这些书中,而父亲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左传》。”昭南王开口说道。 孙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捡了几本书出来,送到昭南王面前。 昭南王接了过来,借着座灯的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这版。”孙喻只好回去又寻。 读书人就是有这个习惯,书架子上何处放什么书,如何摆放,读完如何做记,皆有自己的规矩。以往年轻力壮的时候,这些事儿他都是亲力亲为,视为一种乐处。可如今他却再也做不得了。 今日醒来,想起许久未曾晒书,心里痒痒,这才让下人铺了一院子的书。原本想着一日晒完,赶在更深露重前便收回来。谁知道没个明白的人,便是孙喻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不爱与书本打交道,哪里知道他要哪本,又要放回何处。 书,来了皆找不到归路,又何提人呢? 昭南王轻轻地叹了口气,等着孙喻继续去找。难得清醒,便吹吹晚风也无妨。 孙喻在书堆里找来找去,急的在这隆冬腊月,汗都要流下来了。殷楚从院门处走来,他吸了下鼻子,拍了拍孙喻的肩:“孙叔,我来吧。”说完,他便将那外衫脱了下来,就去搬书。 他站在院门看了许久了。 好久未曾看见父亲清醒,那双眼睛虽已经没了早先的神采,但却清醒。他以前最爱书,醒来便自然也要晒书。 殷楚想到自己小时候,母亲牵着弟弟的手在一旁看着,自己在书堆里打滚儿,被父亲骂了一通。那时候他淘气,不知道这晒书有什么乐子。可如今,竟然连一家人再站在一起看着父亲晒书,都成了不可能的事儿。 昭南王坐在那里,看着殷楚熟练的将书一本本的找出来,又放到书架里的不同位置。自己在昏沉的时候,他来了多少次,又把这些书看了多少次,才能熟稔至此? 透着殷楚,他似是又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想起了曾经的欢愉、快乐的日子。 昭南王张了张嘴,缓声说道:“不急着搬,来,先让为父看看。我的又琰,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殷楚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父亲稍等,儿子很快就摆好了。”他声音有丝丝的颤抖。 搬了几箱书,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悲意忍了回去,殷楚这才走到昭南王身旁:“父亲。” 昭南王看着眼前的殷楚,微微的点了点头:“又琰,这些年,你辛苦了。” 殷楚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整日捣乱,不做些正事儿罢了。” 昭南王微微笑了:“我的又琰啊,从小最是懂事。书读的比别人都好,记得也牢。功夫学的也快,使着也厉害。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心志薄弱,误了你。” 殷楚跪坐在昭南王膝前,连声说道:“没有。父亲很好。” 昭南王伸出手去,缓缓的摸了摸殷楚的头,就像他还是个孩子似的:“一转眼,又琰都这么大了。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娘亲已经生了你。可如今,又琰竟然连家都未成。” 殷楚苦笑了一下:“当日父亲母亲是青梅竹马,各自喜欢,又琰未曾遇到这样的人,不娶也罢。” 昭南王点了点头:“也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家也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