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没有当过母亲,却坚信母爱大过天,不然分娩时这样漫长的剧痛如何能熬过来? 毕竟是给她生命的人,血缘割舍不断,戈婉茹所有的咄咄逼人,就当是她欠她的,梁挽在无尽的争执里一直这样告诫自己,直到来纽约前戈婉茹安排的那次相亲,熄灭了她心中的最后一点光亮。 她亲耳听着她的母亲用恼怒到极致的语气说:【我真后悔生了你。】 何必呢。 若是有的选,她也不想活在戈婉茹的阴影下。 若是有的选,她宁可一个人生活。 梁挽在那个瓢泼大雨的街头哭到力竭,割舍掉了这段不属于她的亲情羁绊。 从今往后,她再没有了家。 同样,那个女人的喜怒哀乐也再和她没有瓜葛。 梁挽被戈婉茹虐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坚硬了,和池明朗结束通话时,她并没有太多感觉。池在电话里也没有透露太多,只是反复要求她能回国劝说一下妻子。 她不清楚戈婉茹生了什么病,事实上,她认为这位名义上的继父还没搞懂她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但凡池明朗能了解三分她们的相处方式,就绝不可能打电话过来。 想让戈婉茹听她的劝,除非时光逆转,江河倒流。 梁挽自嘲地笑了笑,翻开她与戈婉茹的聊天界面,她没有删记录的习惯,所以全部的内容都在。她手指轻轻划了几下,就拉到了最上边,短短不过五六页。 没有早安晚安,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寻常母女俩的琐事分享。 除了生活费转账记录之外,最多的就是戈婉茹通知她某日某时要参加某场宴会,强调她必须盛装出席,不许给她丢脸。她们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三个月之前,关于abt甄选的结果,戈婉茹发了个ok的默认表情,竟然连一个字都懒得和她废话。 真是可笑。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西沉,夜幕悄然降临。排练的人全散了,整栋楼空荡荡,走道里的感应灯因为四周一片静谧没有亮起。梁挽靠在墙边,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复杂。 她不想承认的是,这种淡淡的落寞如影随形,从abt大门出来,到心理研究所,一直没能散去。 陆衍在看到她的第一秒就察觉到不妥:“怎么了,心情不好?” 就这句话,梁挽一秒钟就被打回原形,强撑起来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边。她垂下眼睫,关好病房的门,随后一声不吭地坐上床,钻到男人的怀里。 陆衍愣了片刻,反手抱住她,也没说话。 小姑娘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头埋在他的颈间,搂着他腰上的手扣得死紧,像是在找寻什么安慰。 他没有急着开口发问,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一下下轻抚。良久,怀中的人儿依然一动不动,呼吸声浅浅,陆衍以为小姑娘快睡着了,干脆扯了薄被替她裹上,没想到下一刻,却听到有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她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悲伤,如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紧紧缩成一团,埋在他怀里死都不肯抬头。 陆衍犹豫半晌,手绕到后边去解开她圈抱自己的姿势,小姑娘倒是没挣扎,软趴趴地松了手,他扶着她的肩膀往外推了些许,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睫毛湿·漉漉,眼圈那一处泛着明显红晕。 他叹了声,薄唇覆上去,贴上她的眼睛。 “挽挽,别哭。” 难过的人最怕听到安慰,小心翼翼的克制在这种温柔面前无从遁形,悲伤情绪决堤,梁挽溃不成军。她闭上眼,抓着他的衣袖,指尖都在颤抖,温热的泪水滑过脸颊,被她无意识抿进唇里。 好咸,又好苦。 陆衍空出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他想要哄好心尖尖上的小姑娘,然而她兀自沉溺在了痛楚里,怎么都无法释怀。他没有办法,只能机械反复地替她擦眼泪。 她的嗓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会有感觉。” 陆衍沉默,停了半刻,定定看着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