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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慢慢踱过来,剑指着那人的脸问:“阁下可是姓王?”

    那人颇有刚骨,“呸”地一声吐掉嘴里血与泥沙的混合物,横目道:“我是姓王。”

    “单名一个‘茼’字?”

    那人愣了愣,犹疑了片刻没有说话,不过他不说,对面马上的人也晓得了,笑道:“王大人,请到并州城一叙吧。”

    自然,也没有他同意不同意的余地,槊杆松开,又马上绳捆索绑,勒了嘴,麻袋似的往马背上一丢,俘获回了并州城。

    王茼被扔进一间黑暗的土牢,每日三顿有人往他嘴里灌进牛乳粥和生鸡蛋,就算吃一半吐一半,也能保证一时饿不死。他只有在吃饭时的那些瞬间挣扎着大喊:“王茼一死报国而已,你们不用存着可以劝降我的心思。”然而这话如石入水,完全得不到回应,给他灌食的人一声不吭,完成任务后便抽身离去了。

    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知呆了几天,隐隐记得被灌了十来顿饭,终于一天门洞开,光线涌入了很久也没有再次陷入黑暗。他已经浑身无力,被半拖半走地丢进一间干净屋子,绳索解开,衣服剥去,浸入浴桶里粗鲁地刷洗。王茼也已经无力挣扎,只能随他们去。旋即,他被带到一座搭建在城中空地里的巨大、富丽毡包中,中间的矮案上摆满了各式肥甘美味。人的本能,王茼的喉头本能地“啯”地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液。

    他正在自责之时,满心只是怎样逃避美食的诱惑,浑然不觉有人已经步履轻轻,站到了他的身后。

    “三哥……”

    王茼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愣怔了好一会儿,硬忍着回头看一看的愿望,冷冰冰问:“来者何人?”

    王药心头苦涩,陪着笑转到他前面去,把自己最可亲的一面展现出来,蹲在王茼面前说:“三哥,是我——阿药。”

    王茼仔细地打量了王药半天,冷笑道:“这是我们家阿药?!是那个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阿药?是那个说‘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从今而后庶几无愧’(1)的阿药?”

    王药被他讥刺着,面不改色地自失一笑:“三哥,这是那个流连美色,被下旨谪贬并州、永不叙用的阿药。”

    大约这回答太厚颜无耻,王茼瞪了他半晌才说:“所以,你背叛国家就是有理的?!”

    王药平静地笑了笑:“三哥,泥犁地狱,我见得不比你少。当年并州战役,我为国效忠不比你少。原本在我们心中,契丹、靺鞨、党项等夷狄之族,就是野兽一般;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无。可其实,他们也是人,也要生存,也有七情六欲。贬低他们,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做错事时好有个理由罢了。”

    王茼愣怔了一会儿,作声不得——他是读书人,岂不知弟弟说得并不错?但是这样的话要是承认了,错又是谁的?

    王药收了些笑意:“三哥,盟约已经签了,想着法儿撕毁,这不是夏国的错。撕毁了盟约,就不能指望着人家不出兵报复……”

    “可是,”王茼终于抗声道,“这毕竟是我们的国家啊!他就是错了,难道我们可以以子民的身份来惩罚他?”

    两下均是默然,有的事,是不为,有的事,是不能。王药叹口气摇摇头:“三哥,这些大道理说了也没用。但是,你是我嫡亲的哥哥,我总不能眼看着你牺牲。”他又殷切地看着王茼:“我不要求你投降,你只管等待,等到晋国投降,再订盟誓,就好顺理成章把你放回去。你不愿意跟我走,你可以在并州隐居;你不要我的钱,你可以找些给人写信、给人画画、教教孩子开蒙的活计。我只求你等一等,好么?”

    王茼惨然地看着他:“阿药,晋国不胜,我也只有一死。”

    王药目光凛冽,几乎想骂他,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极力平淡地问道:“为何?”

    王茼问道:“你是不是当了夏国的高官?”

    “是。”

    王茼又问:“你是不是夏国太后的面首?”

    王药“嚯”地站起来,呼吸起伏了几下,才冷笑道:“不是。这必然是晋国方面对我的辱词——我们是夫妻。”

    “夫妻?”王茼反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女子再醮或有,但太后再醮……是夏国的风俗?你也能忍?”

    王药硬邦邦说:“两情相悦,有何不能忍?”

    王茼笑道:“对。你是阿药,赢得青楼薄幸名,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所以,但凡美色当前,无不可忍耐之事。”

    王药正色道:“哥哥,不相干的话不用拉扯了!我个人的事,不怕人说,不怕人笑,他笑由他笑!我之想知道,你为何只有一死?难道,为无端开战的一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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