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的青与黄。 聂非池他们的所在地是一片密林,保持着最原始的险峭与苍翠。 在一片平缓的坡度上,扎了一整排营帐。 入夜,人与兽的巢穴都融入同一片阒寂。 这里避不开林中野兽,晚上需要有人轮岗守夜。聂非池出账的时候,在近旁发现了一处被草草掩埋的灰堆,看了眼前半夜守夜的付章。 后者是所里新来的同事,刚毕业,剪一板寸,稚气未褪。 付章见自己的行迹被发现,吞吞吐吐道:“我……我就烤了两根火腿肠。” 聂非池捡了根树枝拨弄灰堆,确认没有火星在冒。 “放心吧,我生火很小心,绝对不会起山火。”付章讪讪地摸摸后脑勺,“咱们这规章制度也太严格了,本来运输车送来的东西就难吃,还禁止生火。这都快四五天没吃过熟食了。有罐泡面也好啊……” 密林间树叶婆娑作响,聂非池望着浓墨一般抹不开的夜色,禁不住又想起她那句同甘共苦。 她那种挑食的个性,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然而他每年有一小半的日子在这样的深林之中,吃同样的食物,冷烟冷火,整夜又整夜。时间太漫长,再多的回忆也嫌少,一句简单的话拎出来反反复复惦念,也能成为隽永。 付章因为吃饱积食,不急于回去睡,坐在他身边玩俄罗斯方块。 手机是特意搜罗来的几百万年前的诺基亚直板机,小巧耐摔,每次出野外就带上解闷,通话信号还强劲,比什么智能机都好使。反正在这林子里,也不指望有网络,再高级的机子也就是一块好看的砖。 玩累了,付章偷偷窥伺聂非池。他好像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手里拿一袋长方形的饼干,有节奏地转弄,不说一句话。 他对他富有好奇心。 进所里小半年,付章几乎没跟聂非池搭过几句话。听别人说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公子哥,家境殷实到难以想象,偏偏要来钻林子。但接触下来,他不难相处,只是很寡言。 他于是主动上去搭讪:“欸,你天天就吃这个?” 聂非池瞥了眼手里的压缩饼干:“怎么?” “干这一行是图什么啊……”付章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要是像你这么坐得住,我就去出家了。” 他对生活也没要求,不嫌脏不嫌苦,就是嘴里闲不住。 聂非池:“那为什么还做这行?” 付章是个搞笑的小伙子,张口就唱:“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这是老一辈的《地质队员之歌》,他唱了几句不尽兴,压低这嗓子唱得摇头晃脑:“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疲劳和寒冷,背起我们的行囊,踏上层层山峰,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宝藏!” 跑调跑出八百里外。 聂非池被他逗乐了,笑了一笑。 付章不好意思地说:“干这行怎么了,比娘们唧唧地坐办公室好多了。除了成天上山下野,女朋友不好找,其他就没什么缺点了。”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入行不久,热情高涨。 聂非池不予置评,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不是吃多了睡不着?” 付章耿直得很,老老实实答:“有一点吧。” “那后半夜你守着。下次你的班我帮你替。”说着他就打道回府了。 这个圈套来得猝不及防啊……付章一愣一愣的。说好的清心寡欲坐地出家呢?蔫坏起来坑人坑得行云流水,太不尊重热血青年了! 夜并不漫长。漫长的是回忆。 山中与世隔绝,信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