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非池静悄悄退出病房,回到旅舍,小念正在用微波炉热饭菜。走进大堂,食物的温香满溢。他不禁多看了几眼,说:“哪来的饭?” “晚上让同学帮我留的。” 他点点头,和她擦肩而过。 小念含着一个勺子,叫住他:“师兄你吃晚饭了吗?要不一起来吃点。” “不用。”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但却顿住了脚步,回身,“晚上你为什么在医院?” 小念呆呆的:“喔,救援队找到人之后,那身衣服肯定都不能看了。他们那行全是大男人,喊我过去帮忙。” 聂非池表情凝重:“衣服到什么程度?” “哎,就是正常的拖拽的时候被石头树枝划破的,你想哪去了……”小念用勺子柄抵着下巴,“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人完全没有作案动机。钱没少,手机也丢在林子里,不劫财也不劫色,就把人敲晕了拖得远远的。这什么爱好?” “她和警方怎么说的?” “说是个男人。别的就没说了。”小念肩膀抖了抖,脊背发凉,“真可怕,深山老林里还出流氓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说辞站不住脚。 但江怀雅很擅长撒谎,装疯卖傻插科打诨,真想瞒住什么,从她嘴里套一万句也套不出什么。尤其看不清她的心事。她用笑容能掩盖一切。 聂非池其实有点担心她吃亏,请了假陪在她身边,但一直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丫头积极配合治疗,吃好喝好,偶尔还有闲心逗他玩,说她是病人都没人信。 一天过去,江怀雅已经能下床了。 大清早的,她头顶缠着块纱布,拿着记号笔工作簿,直奔采访对象家里,继续未竟的敲门事业。 据说那户人家孩子办满月酒当天死了爹,女人遭此打击,再也没有给谁开过门。江怀雅在她手上吃过不知多少碗闭门羹,偏偏这天,敲开了门。 她回到医院,盘腿在床上整理采访记录。 年编带着报社里的人来慰问她,直叹气:“小江啊,你也不要太拼了。以前他们传言说你是来报社体验生活,混混日子,我还险些信了,那都是没看到你工作努力的一面。你放心,以你这个条件,回去我一定跟主编好好说说,升你当主笔。” “主笔就算了……年编,我打算过完年就辞职的。” 聂非池进门的时候,正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苦口婆心地规劝,大意是她这趟牺牲巨大,居功甚伟,大有前途,让她不要放弃在报社的前途。他听了只觉得好笑,绕过那人的肩膀和江怀雅隔空对视一眼,她的表情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向他呼救。 他于是轻轻唤了一声。 年编很知趣,见到人来,寒暄了几句,很快退出了病房,完成了一次优秀的慰问工作。 江怀雅垂着头,一副被唐僧念得头疼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聂非池把吃的放下,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帮她轻揉。江怀雅泰然享用着,痛心疾首地看着白床单:“我有点不懂自己两个月前是怎么想的了。我怎么会想到要做这么个奇怪的工作?” 类似的话他听过很多,譬如:“我有点不懂一年前我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蠢到喜欢姜溯?” 再比如:“我有点不懂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心血来潮来埃博拉疫区拍片子?” 至于他们俩之间的事,他也可以帮她用一句话概括——“我有点不懂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一时冲动和他在一块儿?”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