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不是心里不高兴? 就是自己看谢宗明那德性,也想赶他出去,谢馥如何能不厌恶? 谢馥莞尔一笑:“难道不该问,他们痛快不痛快吗?” 她心里不痛快的时候,自然有人心里更不痛快。 毕竟她算是强势的那一方,她都不痛快了,谢蓉与谢宗明能好到哪里去? 听见谢馥这样反问,高拱愣了好半天,才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给理了个清楚。 细细一想,可不是这样吗? 那一瞬间,高拱心里所有的烦忧都被这一句话一扫而空,他抓着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大笑起来:“好,好,这样想,总归要痛快一些,哈哈哈……” 谢馥瞧着他一片雪白的胡子,心里忽然想:也许是时候送他个胡夹了,免得胡子飞了满脸。 落日的余晖照在台阶前,投下一片片的艳影。 天边金红的颜色,像是泼开的染料,浓烈又写意。 惜薪胡同高府外面,是一条热闹的大街,顺着大街一路朝南,穿过两条巷子,便是另一条宽阔大道。 这是京城达官贵人们居住最密集的一条街道。 街道两旁,一溜排开的府邸,都可说是非富即贵,气派无比。 其中最气派的,莫过于街东头的固安伯府了。 门口蹲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那狮子脖子上挂的铃铛都是金灿灿的,传说有人去咬过一口,真金的。 固安伯府有钱,特别有钱。 整个府邸装潢堪称富丽堂皇,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路过照壁,绕回廊,进正屋,便是琳琅满目的摆设。 多宝阁上陈着各式玉器珍玩,最大的那一块玉璧足足有人脑袋大,打磨光滑,晶莹剔透。 一只戴着和田蓝玉扳指的胖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擦去。 “哎哟,我的宝贝儿哟,真是喜欢你……” 国丈爷陈景行,下巴上留着小小一撮胡须,白白胖胖,挺着个大大的油肚,穿着一身锦缎长袍,两只小小眼睛紧紧盯着那多宝阁上摆的玉璧。 在把玉璧擦干净之后,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似于醉酒的满足神情。 这是他最爱的一块玉璧,每天不摸个十遍八遍,老觉得心里缺了什么。 “老爷,老爷,世子爷回来了!” 外头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气儿都没喘匀。 陈景行哼了一声,眼睛却没从玉璧上挪回来:“这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不过知错也晚了,他娘已经知道了。回头我看他不被抽筋扒皮了才怪!” “爹!” 远远地,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进来了。 陈望脚步匆匆,火烧屁股一样从屋外头冲进来,红光满面,目光灼灼:“爹,我有事要跟你说!” 哟呵,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陈景行不由得回过头去,在瞧见自家儿子脸上这兴奋的表情的时候,就不禁在想:这是路上捡了几百万银子了? “什么事?” 陈望“刷”一下将衣袍抖开,竟然直接给陈景行跪下了。 想起今日再茶社之中所见,他那一颗心到现在也无法平静。 “爹,你去帮我提亲吧!” “提亲?”陈景行瞪大了眼睛,随之却惊喜不已,“你终于看上哪家姑娘了?你说,只要是良家女,爹一定帮你娶回来!” 多少年了啊! 自家儿子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是眼皮子不浅,寻常姑娘家看不上,老爱往那摘星楼厮混。他娘早不知耳提面命过多少回,就是不顶用。 这一下听见陈望说看上人了,陈景行这一颗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连玉璧都顾不得擦了,期待地看着陈望。 “快,说呀,哪家姑娘?” 陈望也觉得心头一片的火热,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可这个女人,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虽只仅仅一面,可他料定:他对谢馥,就是一见钟情! 陈望深吸一口气,临到要说了,竟然还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赧来。 他开口道:“是、是高大学士府,谢二姑娘!” “什么?!” 陈景行被他这一句话骇得退了一步,手一抖,直接碰到了后头的多宝格。 “啪!”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