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打着哈欠,她笑得明媚灿烂,动作自然地挽着皇帝手臂坐上龙椅:“父皇,儿昨夜做了好梦,急着赶来告诉父皇!” “是却愁啊。”皇帝颇为惊奇,“是什么样的好梦,让你急成这样?说来给我听听。” “儿梦到满山荔枝熟了,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她拉扯皇帝衣袖撒娇,“父皇,儿想看看满山荔枝。” “好好好。”皇帝应着,又吩咐说,“孙福禄,这事儿赶早办好。” 公主坐龙椅,殿内官员们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照着皇帝对这位靖肃公主的宠爱,莫说坐龙椅,哪日她心血来潮想要摄政,恐怕皇帝也会立刻将这一朝国政交到她手上。殿外立着的进士们却是惊讶万分,互相递了眼色,唯有列于首位的青年仿佛对殿上之事无动于衷。 皇帝久疏政务,一个月不定上一回朝。今年春闱之后,四月的殿选推至五月,端午前刚定下此次三甲名次,进士们还未授官。赶上宛州蝗灾,进士授官便与灾情一并来议。 宛州飞蝗蔽日,食尽田苗,饿殍枕道,饥民相食。宛州知州上表述灾,先前同知陈言朴慌张张向着姗姗来迟的皇帝述明灾情,怎料刚说两句,皇帝便开始打瞌睡,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过去。等他说完,皇帝亦睡熟了。 因着无人敢催,满朝文武皆立在殿里等着,陈言朴急似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看着左右两侧的大臣们,垂首的垂首,闭眼的闭眼,连次辅大人王焕接上他的目光时,亦是摇了摇头。 陈言朴虽远在宛州,亦听过这位靖肃公主的名声,若在寻常,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此时开口,但灾情严峻,皇帝好容易清醒过来,他只得硬着头皮再奏:“禀皇上,微臣宛州同知陈言朴,有本上奏。” “宛州?”赵令僖先应了声,“今年宛州贡的樱桃在路上了吗?” “可不是,朕记得去年宛州送来的樱桃,却愁很是喜欢。今年刚开春就开始念叨了。”皇帝随着问了句。 听这一问便知,先前所奏灾情,皇帝是半句也没听进耳朵里。陈言朴怒不敢言,躬着身悲声道:“皇上,今年宛州无樱桃可贡了。” 皇帝奇道:“怎么回事?” 陈言朴满眼幽愤,却只能抑着悲怒回禀:“今年宛州起了蝗灾,蝗虫有婴儿手臂大小。眼下正是收成时候,庄稼作物被这些蝗虫吃得干干净净,百姓无粮可收,市面粮价又水涨船高,眼看着百姓们都要饿死了。知州大人已先令粮仓开仓放粮,暂解燃眉之急。然而此次蝗害涉及面广,灾民众多,宛州粮仓实在是捉襟见肘。知州大人在宛州主持局面难以脱身,特令臣入京述灾,请皇上拿个主意。” 飞蝗成灾不算罕见,皇帝登基以来,各地大小蝗灾有奏的统共十三次。 “婴儿手臂大小?”赵令僖很是好奇,“这么大的飞蝗,吃人吗?” 陈言朴怔住,他虽对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有所听闻,此刻仍难免瞠目结舌。寻常时候荒唐也就罢了,此事关乎民生大计,她竟也笑得出? 次辅王焕见他久久不答,代之回话说:“回公主,蝗虫不吃人,但人会吃人。” “人吃人?”赵令僖抬手掩着半张脸,厌嫌出声,“真恶心。” 殿内静寂无声,她所言所语,殿外亦听得分明。 进士队首的青年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仍然静默,只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黎民百姓受蝗灾之苦,殿上权贵却在对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评头论足。如此昏聩君主、荒唐皇室,旻朝何以兴之? 陈言朴?不忍再听赵令僖胡言乱语,扑通跪地,哀声恳求:“皇上,宛州百姓翘首以盼,等着天恩眷顾,渡此劫难。臣斗胆,恳请皇上早日下旨赈灾!” 赵令僖恍然大悟:“原是来要钱的。”说罢她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陈言朴身前,而后绕着他徐徐行着。文武百官不解其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