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张湍握紧双拳,抬脚绕过近在咫尺的赵令僖,兀然向前,直言道:“然衣冠不整,是为无礼,言行无状,是为失仪。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今日公主失了体统乃小隙,隙大墙坏,来日大旻礼崩乐坏,天下无道,国祚废矣。”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殿上寂然无声。先前几句,还可搪塞糊弄了事?,这几句话一出,原先有意帮忙的大臣们纷纷掐了念头。王焕轻摇了摇头,正要出面,却见赵令僖又转至张湍跟前。 笑如莺啭,在乾元殿中荡漾开来。 “有意思。”赵令僖笑看张湍,她这次听得清楚,也听了个明白:“孙福禄,上回那个是谁来着?说了类似的话的。” 孙福禄尴尬赔笑答说:“公主说的可是高庚高大人?” “他骂我的时候是个什么官儿来着?” “正四品佥都御史。” “父皇,儿有主意了。”赵令僖得了答案,兴冲冲道,“就封他做这个御史。” 皇帝又昏沉沉打着盹儿,赵令僖忽然一句高腔,再将他从瞌睡中拉出。 王焕道:“佥都御史暂无空缺。且吏部选试乃是依才拟官——” “御史台磨嘴皮子的,多养一个少养一个没什么区别,就依却愁的。”皇帝揉了揉额角,“旁的也不听了。孙福禄,把授官名册念念。” 孙福禄与王焕互换眼神,皆是无奈,只得捧着名册行到皇帝跟前,小声再问:“皇上,新科状元官职,吏部内阁原拟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若改去御史台,该任何职?” “给个监察御史的名儿吧,留任京中,就不让他往省里去了。”皇帝摆了摆手,“刘俭,他的俸禄依着从六品的发,也不算亏待了他。其他照旧。” 孙福禄应下,启开名册宣读:“一甲状元张湍,授正七品监察御史,留任京中。一甲榜眼秦峦,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一甲探花池镜台,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二甲第一名……” 洋洋洒洒一百余人名册念罢,皇帝复又昏昏入睡。赵令僖向着张湍扬了扬眉,随即小步跑到龙椅边上,拍醒皇帝耳语几句后,皇帝颔首应下。赵令僖欢天喜地下了台阶,临走前又在张湍身旁踮脚比划一二,狡黠一笑方才跑出乾元殿。 随后进士谢恩,官员告退,一场朝会散了。 张湍立在乾元殿门前,听着殿内传来的一声声叩头声,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咙吐不出,梗在心头挥不去。 ——孙福禄竟真的在数着陈言朴磕头求粮。 他做不到充耳不闻,与其他官员一般施施然离去。 王焕出来得迟,见张湍踟蹰不去,心中已有猜测,轻叹一声上前问道:“还不走?” “老师。”张湍回神礼道。王焕虽非张湍授业恩师,但殿选之时,王焕代行天子之责为主考,点他为一甲状元。于情理而言,他该叫这一声老师。 “边走边说吧。”王焕在前,张湍顿了片刻,只得跟上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宫门去。 “糊涂啊,糊涂。”王焕叹道,“你以为这么多年,这满朝文武,都是聋子瞎子哑巴?只你一人看得到那胡作非为、荒唐不经?” 张湍低声回道:“学生不这样认为。只是有人忍得,有人忍不得。” “回头看看。”王焕停下步子,抬袖向后摆了摆手。 张湍不解,回身望去,只见金阶之上,宫殿巍峨。 “偌大宫殿,只要铺地的砖不裂,顶梁的柱不歪,独独一个龙椅朽了,便也塌不下来。”王焕缓缓前行,“何况一旦走到外头,瞧得见那朽了的椅子吗?” “但朽腐会生蠹虫,蠹虫爬上梁柱,宫殿迟早有塌掉的一天。” “生了蠹虫,就灭杀蠹虫。老旧的物件免不了要修修补补。何况迟早有一天,椅子也要换新的不是?”王焕抬眼看了看天,“几天前,宛州知州的奏疏送到内阁,此时陈谷仓的粮已经在路上了,名义上是‘借’。今日朝会过后,这批粮便是‘赈’。陈言朴是委屈了些,但为官为民,粮能送到老百姓手里,这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张湍怔了片刻,怆然低语:“可陈大人本就不该受此委屈。” “舒之,在你看来,一个公主不梳头闯朝会,是天大的事,朝臣一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