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跪伏的姿态,恭恭敬敬道:“皇上曾有圣谕,靖肃公主懿旨,等同圣旨,如有不从,罪同欺君。” 赵令僖打了个哈欠再问:“欺君之罪怎么处置?” “轻则问斩,重则夷族。” “这么漂亮的人,砍了脑袋多可惜。”赵令僖叹息道,“再给他点儿时间好好想想。” 张湍回说:“士可杀,不可辱。再几日、几月、几年,张湍亦不能从!” 赵令僖坐起身,还未开口,忽见一片粉绿影子飘坠,最终落在她衣裙之上。她捏起这片绿影,尚衣监两名女官仓皇下跪扑地。 是她发髻间那只蝴蝶的一片鳞翅。 活蝶为簪,才够生动,若顶着一只死蝶,岂非引人笑话? “次狐,过来把蝶簪取下。” 次狐遵命,起身为她取下蝶簪,双手奉上。这只有幸为她修饰的蝴蝶,已然死去。 她问:“今日簪花引蝶,引了几只?” 次狐对答:“回禀公主,共引得四只,粮四万石。” “宛州来人几个?” “海晏河清殿内,祖籍宛州者共十一人。” “所以有七人糟蹋了本宫的花,还一无所获。”赵令僖不悦道,“拿着这只簪子,这七人摘了什么花,就在脸上刺什么花。等什么时候,脸上的花引来了簪子上的蝴蝶,什么时候再放他们离开这里。” “公主饶命。”七人中有名内侍叩头求饶,“那蝴蝶都是循着花香来的,奴的脸上刺花,只有血腥没有花香,如何能引来蝴蝶。奴是谨遵公主吩咐摘的花……” 这名内侍刚调至海晏河清殿不久,平日只负责几处偏殿洒扫,未曾得见赵令僖本人,对其脾性亦只有听闻,一听如此责罚,便慌张求饶。其他人听他讨饶,皆闭目祈祷,只盼不会受他牵连,加重刑罚。 “那就将你戴着的花,一瓣瓣缝在脸上,这不就有花香了?”赵令僖语调微扬,“至于尚衣监的两人,害本宫丢人,吊在尚衣监大门前,两扇门,一扇一个,谁也不吃亏。” “天底下竟有如此惨毒妇人,大旻开朝数百年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张湍听她风轻云淡地用残忍手段处置宫人,觉得毛骨悚然。纯善之容,至毒之心,世间怎有如此之人? 第6章 叱声如雷,响彻云霄。 往日无论书院辩论,还是流觞清谈,他都能引经据典、以理服人。即便面对各方高才大德之贤人君子,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从容应对。 民间地痞流氓、强盗山匪,哪一个不是下流无耻、手段狠辣之辈;边塞未开化之外敌,又有哪一个不是茹毛饮血之徒。可唯独今日面对这位靖肃公主,他竟按捺不住心中愤怒,失态至大声呼喝。 地痞流氓祸一街一巷之秩序,强盗山匪祸一城一地之安危,边塞外敌祸一疆一野之平定。而一朝公主,一代王室,则可乱一国之纲纪。 以海晏河清为居,以靖遏肃患为名,却行此祸国殃民之举,叫人如何能置若罔闻? 骂过赵令僖,张湍又转向陆亭,肃声诘问:“上将军陆文槛,戍守边关以御外患,殚精竭虑,方得盛名。陆少将军承父荫,却在京都大兴内忧,徒有少将军之名,实为佞巧小人!陆将军为国为民之志,阁下可有承袭半分?” 陆亭听着不痛不痒,轻笑回说:“我爹志在忠军报国,而我只想看却愁开心。状元郎若想针砭时弊、指点江山,不如让却愁赏你几叠花笺,提着笔杆子好好做文章上奏疏,若是皇上哪日得闲愿意瞄上两眼,也算是帮你青史留名的道路进上一步。” 赵令僖原本被张湍惹得稍稍心烦,听过陆亭所言,烦恼一扫而空,当即招次狐吩咐说:“快去取花笺来,要前几日太子哥哥送来的山河拱花描金笺小册。笔墨砚台一并取来。” 陆亭佯作艳羡道:“却愁待状元郎当真不薄,这套彩笺册的版面出自前代大家池春阁之手。后来坊中走水,版面遭焚毁,唯有五册彩笺因作校色调整用途不在坊中而幸免于难,如今传世只余两册。” “两册都拿来。”赵令僖又叮嘱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