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慢?” “有些许事务安排。” 张湍将青枣放回桌案,转向外侧角落坐下,倚靠车壁合眼休息。 临行前,王焕曾寻机与他私下商谈,除却告知他陵北、原南二省官场形势外,另将他父母现状陈明。他父母亲族得赵令彻搭救,现被安置在南陵省小荷县,父母亲族只知他因直言进谏而下牢狱,不知他身陷内廷之事,让他尽可放心。 南陵省是赵令彻封地,分别时王焕曾暗示他,尽早将二省贪墨情|事查明,写好奏疏陈明前因后果,交由其他使臣带回,而后寻机自行前往南陵,投赵令彻麾下,得个自由之身。来日虽不能惠及天下苍生,却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咔嚓一声。 余光扫去,赵令僖正咬食青枣,声音清脆。 王焕力荐他为钦差,巡查两省贪墨,他自当尽心竭力。至于其所言一线生机——赵令僖时刻随行,逃脱升天并非易事,随后再做打算。 车队行速不疾不徐,晌午时于野地休整用餐。 四名随行御厨自冰车内取出冷藏食材,堆灶生火,备下六道菜肴、两款汤点,另切一盘果品送入鸾车。 流言再起。 楚净看不惯如此奢靡作派,径直闯至鸾车前拍打车门,想要理论。 次狐闻声,放下重重帘幔,遣次燕出去应对。张湍无奈,拦下次燕,自行下车与楚净周旋。 “张大人,我们领皇命在身,这一趟要尽早赶去宛州。宛州不知多少饥民饿殍在等着我们,难道张大人想让那些灾民看着这金碧辉煌的鸾车和六菜两汤——哦还有餐后果子——来对你感恩戴德高呼青天大老爷吗!” 张湍回看一眼鸾车。 他下车时,赵令僖还在嫌汤不够鲜。 皇帝千叮万嘱,靖肃公主行踪万不能泄露。他无计可施,只能一力扛起奢侈享乐的骂名。 “楚大人放心,湍必不会耽误行程。” 眼看劝说无果,楚净愤愤离去,同僚递来汤饼亦被他拂落在地。 张湍远远看着,无奈摇首,折回车中。 帘幔挂起,次燕送来汤菜,被他婉言推拒。 赵令僖放下碗筷,接过茶水漱口,取锦帕擦拭嘴角,而后看向角落,好心问道:“怎么不吃?” 他心中长长一叹,平声回道:“早晨吃过。” “怎么不说昨晚吃过?”赵令僖蓦然生笑,不再理他。酒足饭饱便觉困倦,她躺回榻上准备午休。 实则他昨夜未进食,今晨亦未进食。想到落在地上的汤饼,想到宛州万千受灾百姓,想到那些被运至京城售卖的赈灾粮食,他没有半点胃口。 无论宛州、颖州,与京城皆相隔甚远,赈灾粮食千里迢迢送进粮商库中,只等开春高价售卖,全不顾受灾百姓。 不对。 他忽然觉察此事有违常理。 倘非今年春上天象紊乱、暴雨不歇,开春时就会有大量新粮入市,粮价自然回落,若想赚取高价,不会在此时售卖。去岁夏季蝗灾,各地粮价上涨,至秋季更是猛涨两成,粮商想要赚钱,就该在去岁秋季将粮食售出。 除非是未卜先知,去岁秋里便知晓今年初天象有异,影响春粮收成,否则万不会将粮食积压至今。 他恍然大悟,转向车厢内礼道:“公主。” 赈灾粮食转卖京城,是赵令僖最先觉察,召群臣共议后,皇帝与内阁方才决定派出使团往二省巡查是否有贪墨赈灾粮款之事。他想一问究竟,却见帘幔未落,而其躺卧在床,次狐次燕正在收整饭桌。 遂垂眸转身,稍作回避,面向车门。 “问。”赵令僖抱着薄被翻身半趴在榻上,眼皮半合着,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不知丰登粮坊所贩赈灾粮食交往何处?” “叫他们吃了。”她迷迷糊糊回了句,便再没出声。 盘盏收整妥当,由次燕带出。次狐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交予张湍,小声道:“这是昨日丰登粮坊内所贩米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