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她见刘御医撤手,低声追问:“需用什么药?几时能痊愈?” 刘御医面露难色:“微臣医术浅薄,不敢妄下断言。” 资历最老的许御医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刘御医如临大赦,赶去搀着许御医行至次狐身前,短短几步路已将自己所断伤情交代清楚。许御医忧心忡忡,耐心诊脉,神情愈发凝重。 片刻后她再催问:“到底怎样?能不能活?” 次狐疼痛难忍,又呕鲜血,待许御医诊脉结束,却咬牙抬袖抹去唇下鲜血,声线微弱,断断续续说着话。 身旁年轻御医倾耳聆听,待其说罢,心觉为难,小声劝道:“这时安心养伤才好,何必……” 次狐摇了摇头,手掌抓住御医衣袖,眼带哀求望去。年轻御医终是于心不忍,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向赵令僖行礼道:“公主,次狐姑姑请求公主莫因她的伤势耽搁行程,最好能赶在落雨之前出山。另外,次狐姑姑想为罪员张湍求个情——” “出山可以。”她不等其说完,“但张湍必死无疑。本宫最后再问一遍,她伤得如何?” 许御医斟酌后答:“若及时用药,能保住性命。” “那还不用药?” “随身所带药材已消耗不少,难再凑出一副为次狐姑姑疗伤。”许御医徐徐道,“早些出山,返回官道,大队去往最近的驿站,另派人去四处村镇搜罗药物,或还有救。如若只在山林间徘徊,恐怕不等凑齐药材,就会香消玉殒。” 她看着面上血迹未擦拭干净的次狐,又回看一眼山林,很快摆手道:“出山。” 丁渔这才上前,试探问道:“那张湍如何处置?” “带人去抓。”她招人另牵马来,“找驾车来,仔细照料次狐。找人在前带路,全速前进,去最近驿站。” 半数人马放缓行速,押辎重前行,一成护卫驾马奔向四周村镇寻药,余下四成护送赵令僖前往最近驿站。至次日凌晨,驿站鸡鸣刚落,马夫门前泼水,忽闻整齐步伐正靠近,间有车轮滚滚,连忙通传驿丞来迎。 驿丞潦草穿衣,未能梳洗便匆忙站在驿站门前檐下迎客。 丁渔奔马先行抵达,将赵令僖下榻此间及有伤患之事知会驿丞。待大队人马赶至,驿站内已简单清扫,整理出驿站存放所有药材以供选用。次狐被小心送入房中,三名御医紧随其后忙碌起来,以便时时看护。 去往各处搜寻药材的护卫陆续赶回,驿馆内煎药炉火十二时辰不熄。 此地驿站太小,仅能供小队人马暂时歇脚饮马之用。半日不到,水粮减半,马料尽空,驿丞难以为继,踌躇许久,壮着胆子去水井边上寻赵令僖,准备说明实情。 当日离京,为稳妥行事,赵令僖仅带两名婢女出行。次燕于宛州身故后,她身旁只余次狐一人前后忙碌伺候。现在次狐伤重卧床不起,驿站内无婢女使唤,寻常仆役手脚粗笨,相貌丑陋,令她更觉不适。 近两日受热,落一身汗,她要沐浴。 驿站正备热水,她稍一琢磨,将躺椅安置在水井畔,凉棚阴影遮下,即可避光歇息,又能纳深井寒凉之气暂且消暑。她窝进躺椅内,命护卫成小队分批次列于水井前,褪去衣甲盔帽,仅着单裤,袒露上身供她挑选。 她定要选个细皮嫩肉、斯文谨慎的护卫,暂替次狐之职,伺候她梳洗沐浴。 驿丞来时,第二小队刚刚褪去中衣,头顶烈日,由着赵令僖挑选。驿丞在小队后徘徊不前,待赵令僖状若无力地摆手命人退下,他才挪上前去,犹犹豫豫问了安,方战战兢兢将实情磕磕巴巴地讲完,赵令僖歪了歪头道:“你刚刚在说话?” 驿丞声音太小,驿站人员拥挤,远处吵嚷穿屋越墙传来,驿丞声音混在其中,她没能听出。当驿丞停下,她发觉刚刚近处似有人语,抬眼一扫,看到躬身垂首缩在一旁地驿丞。 驿丞擦一擦汗,再次将实情诉出,委婉询问公主鸾驾准备逗留几时。 “粮水可拿着我的令牌去调。”这处驿站太过简陋,住着不会舒坦,无奈次狐伤势太重,不宜再长途颠簸。“传口谕,凡经筛选未留用者,收整行囊,去最近处城池外扎营待命。” 驿丞久闻靖肃公主之名,来时未曾料到,这位恶名在外的公主,竟三言两语替他将水粮马料住所等问题全数解决。他连忙跪谢。 “行了,别杵这儿挡着。”她满不耐烦将人打发走,随即婉婉笑起,摆摆手略带期许道:“传下一队。” 作者有话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