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她的掌心,伤口处的血泛起微光。稍一观察便知是琴弦勒出的伤,伤口深可见骨。她是用琴弦阻拦野狼,琴弦横入狼口,卸去些许野狼扑来的力道,琴弦因此勒入肉中。 难怪落下眼泪,这样深的伤口怎会不痛?这样痛的伤口怎能不流泪?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忍下剧痛逼出的泪水。 张湍撕裂衣摆,扯下布条,为她暂作包扎,同时低声安抚道:“伤口太深,公主且先忍忍,待出山之后再做处理。” “本宫要先斩了那群临阵脱逃的鼠辈。” 张湍将布条末端打结,凝眉抬眼,见她忿然作色,不得不平心静气问:“风向不利,山火很快就会蔓延开。等躲过山火再做打算。” 她说:“慌什么,火势来得正好,这山中畜牲竟敢袭击本宫,一把火将它们烧个干净。” 张湍看一眼火起之处,心道不能再等,语速加快道:“时间紧迫,委屈公主与湍同乘一骑。” 她再尝试站起,腿脚酸麻,无力站直而跌回。张湍慌忙靠近,虚扶一把,见她回坐原地后满面不耐。看?其模样,一时片刻怕是难以站立行走,张湍只迟疑片刻,一侧马匹忽而扬蹄逃窜。 先前急于查看她的伤势,忘记拴马,现在马匹先逃去,她无法行走,而自己手伤复发。张湍抬眼望向远处,山火仍在快速推进,他心中一沉,今日他们二人或许要葬身山火。 “混账,这畜牲竟也敢逃!” “趋利避害是走兽本能,无可指摘。”张湍轻叹一声,“公主放火烧山,可曾想过会引火烧身?” 她满眼疑惑看向张湍:“放火烧山?” 一霎风停,山火似有瞬息渐弱,继而愈发旺盛。 四字疑声入耳,张湍心府骤然紧缩,方才侍卫所说山中将起山火,难道并非赵令僖指使?几乎刹那,他忽而明白,为何太子会说假传圣旨一案或有转圜余地。 将假圣旨变成真圣旨,掩去他的罪责。 然而伪造圣旨中,字字句句降罪责难靖肃公主,依照皇帝对赵令僖的偏袒,必不会为保一个罪臣处罚于她,这便做不得真。可若赵令僖归京途中遭遇意外,不幸身亡,朝中或许能顺水推舟认下假圣旨,争取皇帝的从轻发落。 这把山火,不是奉她之命烧起,而是为夺她之命烧起。 如今她行动困难,只要他撒手不管,尽快逃离下山,跟随太子安排车马赶回京中。无论来日朝廷如何决断,都不会比他料想的结局更差。 张湍没有退后半步。 “得罪。” 她万分诧异,只见张湍进上前来,右臂自她身后环过,左臂揽起双腿。 离地时,怀中身躯自然下沉,张湍右臂受力吃痛,停了片刻,忍下疼痛调整姿态,才又将人抱起站稳。 两人相贴,她清晰地看到汗水自他脖颈滑下,脖颈脸侧皆有青筋凸起,似乎十分吃力。她又恼又笑,动了动手当即痛得蜷起身子。 忽如其来的变化令张湍动作不稳,几乎跌倒,却仍全力护住怀中人,尽快稳住身形,谨慎前行。 “文人果真体弱。” 张湍没有应声,只将她抱得更紧些。 她回头看向火起处,火势当真愈发靠近。可她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慌张,却觉五脏郁气一扫而空,心情无比舒畅,伤痛都被遮掩下去。她索性倚在张湍肩头,话语间已隐有笑意:“不是说时间紧迫?你怎么走得这样慢?” 夜间山路难行,又无火把照亮,二人又皆有伤在身,速度自然慢下。 “火势快要追上来了。”她再度回头看去,身后火焰分外明亮。 他心中焦急,虽有心冷静,却不免加快步子。 “前边的火光,是火把,还是山火?”她回过头,瞥见前方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亮光闪烁。 张湍闻声,循之望去,而后环视四周,山中各处都有火光,有强有弱。果真如那护卫所言,山中四处泼有火油。看来今日随行前来猎狼的护卫,多数都是太子部下。只有一处山火尚且难逃,何况多处一同起火?他连忙找寻对策,忽而想起一事,便问:“公主可还记得前日在山中开辟的营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