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刻《往生咒》,有超度亡魂、拔除业障之效。 正是无念昨夜险些丧命之地,消业井。 皇帝自弥寰献策后,痴迷佛理,建此井以消除业障。 自建成以来,井下亡魂无计。 宫中无人不知消业井,却又无人会主动提及消业井。皇帝下令抹除无念,赵令僖猜得出无念会被投入井中。她聪明,亦猜得出,那些自她出生之后再无音讯的女人,大约便是在这里。但仍想要求证。 她走到井边,手掌撑着井沿向下看去。 井并不深,约么只有一层楼高,不等无念及随行宫人反应,她翻身跳下井去。 落地时,脚下土地意外柔软,双腿虽有痛觉,稍缓片刻便是消退。 井底漆黑,只有井口投下光柱,照在她身上。雪水凝成冰碴,少许零落泥灰混在其中,她双手紧贴地面,寒意袭向掌心。随后她蜷缩着四肢,缓缓躺卧在狼藉污秽的井底,任由冷光笼罩,任由扬灰成被披盖满身。 二十年前的一个日夜,十三名来自各地、身份各有不同的女子被迫承接雨露恩泽,最终两名女子受孕,未受孕者赐死,投入消业井中。次年二月,御医产婆齐聚一室,剖出男婴女婴各一。男婴与两名产妇,以及所有知晓此事的御医、产婆、侍卫、宫人,亦俱被投入消业井内,一场火,一篇经,葬送了性命。 应当被她称为母亲的女人的尸骸,在经声中、在烈火内,化为灰烬,与众多葬于消业井内的亡魂交混,不分彼此。 自此,她与母亲阔别十九载。 而现在,她在她怀里。 她想起张湍眼下的泪,父母亡故,儿女悲泣,理应如?此。 可她却没有眼泪,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幽寒深井里,一柱冷光中,她安稳入睡。 皇帝听闻赵令僖离开净心阁后来到消业井,不顾病体匆匆赶来,只见井畔独立沉思的无念,未见赵令僖的身影。 无念垂眸,自井口窥得抱膝蜷曲,酣梦如许的赵令僖。她的姿态是那样安宁,叫人不忍打搅。风雪愈大,无念终自内侍手中接过绳索,攀绳下井,动作轻缓地背负着熟睡的赵令僖离开消业井。 直到返回海晏河清殿,她依旧未醒。 皇帝守在床畔,似乎刹那之间,风雪满头。 醒来时已是黄昏,难得放晴,躲藏多日的太阳挂在天际,在苍穹之上泼出浓艳晚霞。赵令僖张开双眼,看到昏暗的纱帘,她仔细回忆方才的梦境,却好似从未梦过,脑海只一片空白。 没有失落,没有惊惧,没有悲伤。 心头满是释然与愉悦。 “却愁。”皇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如春暖花开时节,振翅滑过花丛的斑斓蝴蝶。曼妙美丽,生机勃勃。她应道:“父皇,儿想吃枣酥蜜饯。” 皇帝愣了片刻,立即传旨御膳房准备,另备茶汤粥乳菜肴为佐。 待安排妥当,再无事可以忙碌,皇帝在她面前复又紧张,吞吞吐吐多次,最终唉声叹气:“却愁,是我不对,瞒了你。” 她掀开锦被,赤足点地。屋内铺设地暖,刚一入冬便会烧起。皇帝仍急急捧起床边绣鞋,扶着床榻要站起身跟上。 “父皇,你有没有想过。”她走到门边,“为何除弥寰外知情者尽死,皇后却还能知晓二十年前秘辛始末?” “你不生气?” “不气。”她回头笑答,随即推开房门,迎着冬风,望着宫墙屋檐割出的规整晚霞。门外,孙福禄与无念皆在门旁,海晏河清殿所有宫人齐齐跪候院中。她向孙福禄招了招手:“传旨。皇上身体抱恙,暂由太子监国理政。皇后于净心阁清修养身,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子妃罗书玥为帝后祈福,至香安寺抄经礼佛,皇太孙同往。” 皇帝追到门前,焦急道:“你穿得单薄,天虽放晴,风还是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