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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 第72节


。”

    “皇上此前降旨,云七皇子德行有亏,废其爵位,贬为庶人。今太子恶行昭昭,上愧君王,下愧百姓,俱有实证。臣张湍,乞请圣上,废黜太子,另立新储。”

    “太子所作所为,”皇帝手掌再抚奏折,“朕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是老七,却当不得新储。”说罢抬手合上奏折,转眼看他:“张湍,朕且问你,今日你弹劾太子,是因他设计刺杀却愁牵累到你,还是因老七有恩于你,你想以此报答。”

    心府陡然一颤,漫山遍野的大火于眼前浮现,将他牵回过往。张湍深深呼吸,将回忆挥去,肃声应答:“微臣只为尽臣子本分。”

    皇帝注视他许久,末了摆摆手道:“下去吧。你回宫的事,朕还没告诉却愁。她自作主张放你回乡,又请沈越帮你平息流言,于情于理,你该回海晏河清殿谢恩了。”

    张湍不愿轻易放弃,酝酿出千言万语,欲要犯颜直谏。话未出口,忽闻赵令僖之名,沉默许久后将那些字句吞回腹中。不甘与热忱烟消云散,只留丝微难以明辨的胆怯,堵在喉头,令他再不能言。

    或未妄语,弹章是为尽臣子本分。

    却不敢断言其中无有私念。

    自己尚且不能明晰之事,又如何敢向他人言之凿凿?

    他实是不敢。

    皇帝提铃轻摇唤人,孙福禄应声入殿,暗劝张湍离开。

    即便不劝,张湍早已口不能言,再留也是徒劳。他谢恩告退,离开时步履迟迟,神思游离,魂不守舍。

    在孟川时,他没见到沈越。

    只知授业恩师听信流言,义愤恼怒,于是广发请帖,遍邀省内鸿儒硕学,在孟川设下文会之宴,要当众与他逐出师门。文会当日,他被困锁家中,无法赴宴。是白双槐带沈越至孟川,一连三日,以寡敌众,驳斥群儒,将他狼藉扫地的声名拉回悬崖边缘。

    违抗圣意放他丁忧,全他孝义;远在京城请动沈越,保他清誉。

    他怎能置若罔闻?

    足尖撞上门槛,张湍回过神来,木然提起衣摆跨过。阶前久侯的御医见他出殿,与他颔首作礼后,急匆匆进殿请脉。

    殿外天已黑了。

    月下殿前,怅然久立。

    “张大人?”宫人几番催促,终于见他应声,连忙询问:“张大人接下来去哪儿?”

    刹那间,他想要逃躲,躲去内阁值守,或去拜见王焕道谢。可躲过今日,还有明日,躲了明日,还有后日。他躲不开。

    或在心底,亦有一丝一绪,令他不想再躲。

    最终,张湍轻叹低声:“海晏河清殿。”

    这条路他并不陌生,今日走来却短暂而又漫长。

    “这是去哪儿?”途中偶遇御药房婢女,询问去向。

    引路宫人答说:“海晏河清殿。”

    婢女喜道:“可巧了。我这待会儿还要去东宫和净心阁,这是海晏河清殿的安胎药,劳烦你帮我捎上一程。”

    安胎药?

    海晏河清殿内,谁人有孕?

    谁人有孕,当此照料?

    惑在心头,未敢作解。

    张湍目光微垂,他该闻之欢愉,可却难起笑意。

    宫人接过汤药,回身与张湍致歉,道是耽搁了时间。随即动身,刚走出两步,一人低声叫停,示意众人回头看去。宫人住步回瞟,见张湍仍立在原处,不得已折返回去,委婉催促。

    张湍怃然应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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