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搬运土木的匠人,李景允勒马抱她下去,示意她往前走。 花月想起来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说过,圣上要给他修一处宅子,还用的是观山上的土。 心里莫名一跳,她回头看他。 眼前这人一脸平静,像只是带她来散散步似的,指着前头刚起的墙道:“这是你的院子。” 花月懵懂地望过去,点了点头。 他牵起她的手,一处处同她说:“这儿是厨房,这儿是后院,这儿以后会修个鱼池,这儿做浴阁。” 两人在这嘈杂的地界儿一步步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处修得最快的屋子边。 “这儿做佛堂。”李景允不甚自在地道,“往后若是想上香祈福,也不用往外跑了,就在这儿便是。” 这屋子已经快修到合梁了,中间留了一个空阁,压梁的东西就放在旁边的高台上,还没搁进去。 大梁人的习俗,修佛堂祠堂都一定会在房梁里藏物镇八方,有的放桃木黄符,有的放玉器宝物,也有家世坎坷的,会在佛堂房梁上头放先人遗物,以让享香火。 花月有些迟疑地走过去,掀开层层红布,看了一眼里头放着的东西。 一方金丝楠木雕花盒,严丝合缝地钉死了。 伸手比了比这盒子的大小,花月怔愣地看向李景允,张嘴想问他点什么,可话在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目之所及,那人一身赤色蟒纹罗袍,负手而立,眉目迎着她的方向,似笑非笑。 “里头装的是被你弄坏的那幅八骏图。”他道,“不用看了。” 若当真是那八骏图,怎么会用盒子装?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花月倒觉得鼻酸。 观山上埋得有个大盒子,里头有黄锦包着的遗物,和一个瓷白的罐子。她当时拿回了遗物,没来得及动罐子就被人发现了。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想过明年再去找那个罐子,可现在,这东西多半就在这盒子里。 旁边施工的匠人朝她行了个礼,抱起那盒子爬上房梁,放进了房梁里,开始封口。 花月就站在下头,看着木榫一块块扣拢,微微有些出神。 尹茹曾经同她说,魏人和梁人不能共处的,灭朝之仇,覆家之恨,但凡是经历过的魏人,都恨不得生啖梁人肉。而梁人自视甚高,不屑与亡国奴为伍,就算是虚与委蛇,也早晚会露出真面目。 她侧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 这梁人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吗? 微风过处,墨发轻起,李景允安静地看那房梁合完,转过头来深情款款的问——“这么无聊的事,你怎么能看这么久的?” 花月:“……” 心头刚涌起的感动霎时消散无踪,她捏着双手优雅地收回目光,小声道:“不懂礼制的梁人果真还是很讨厌。” “爷还没嫌弃你们魏人多思多虑,礼节繁琐呢。”他胡乱揉了揉她的后颈,不甚在意地道,“走了,回家用膳。” 她皱眉跟上,固执地道:“魏人那是礼节周到,怎么能叫繁琐。” “就是繁琐。” “蛮夷之辈。” “爷送你去京兆尹衙门喊喊这句话?” “……夫君待会儿想吃点什么?妾身让人去准备。” 两人渐行渐远,背后修葺中的房梁也放上了最后一块瓦。 瓦落之处,日头正好。 *** 成亲之前,沈知落一连几日都没睡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坐立不安,心头难定,哪怕周和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