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与雪白的地遥遥相望,彼此沉寂,而人间万户的千盏灯火渐次或明或暗,夜更加幽长。 天已经很晚了。 侍女们都已经去睡了。 关着窗,一盏铜灯边,女孩儿纤细的一道影子,映照在白亮色的窗纸上。 而屋中,就着灯火,舞阳翁主穿着家居宽松软袍,乌黑长发中的一绺调皮地贴着面颊。她依然是踞坐的姿势,膝盖以下却铺了一层毯子。万籁俱寂,雪落无声,闻蝉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窗前,提腕握笔,在竹简上练小字。 每写几个字,她就要揉一揉眼睛。 没办法,深夜用功至此,盖是因为担忧她二姊来了。 闻蝉已经很认真地想过了,就她与江三郎犯冲的体质,恐怕等她见到江三郎的那天,她二姊早来了。而在这之前,为了不挨闻姝的揍,闻蝉得用功练一练自己的本事。 闻姝对闻蝉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妹妹被家人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哪方面都让闻姝非常不满意。 其实闻蝉被姊姊虐待得快要哭了:就让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翁主不好么?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啊?她二姊要她文能辩倒群臣,武能上马打仗,这种高难度的事情,闻蝉从来就做不到啊! 然可怜的妹妹只能在半夜三更时,心酸地临时抱佛脚了。 质量上不能取胜,数量上也是可以的吧? 心绪不宁,手下一抖,又写坏了一个字。斑驳竹简上一道黑晕,看得闻蝉皱眉,一阵心烦。 抓起竹简,开了窗,闻蝉就把它扔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而她将竹简扔后,又从案前摆着的厚厚一摞竹简中取了一份,准备重写。而就是这会儿功夫,耳边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窗外雪花簌簌地落着,世界寂静,却并没有竹简落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闻蝉好奇那竹简落到了哪里,又再次推开了窗,挪了挪身,探身往窗外看。这一看,让她手脚当场发麻,心口如锤落,重重一震—— 她看到窗口雪地上,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褐衣少年。少年在窗下立如苍松,携风带雪。压着眉的神情,嘴角的随意,在阴影与亮光相重下,让人心悸。他手里稳稳地拿着她扔出去的竹简,低头扫一扫,抬起目,笑盈盈看向探身的粉衣女孩儿。 闻蝉手撑在窗棂上,瘦瘦弱弱的,脸色却红润,眸子也黑亮。看到他,女孩儿扣着窗子的手抖一下,震惊无比。却偏着头,半天没想到喊一声,或者关上窗。 夜半无人,雪花飘洒。闻蝉看着站在雪地上的潇洒少年郎。他站那里不动,眉目、肩头被雪沾染,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风度。 不知道为什么,闻蝉见到李信,居然只是惊讶,却一点都不意外——她已经自暴自弃,认为自己身边的人全是饭桶,拦不住李信了。 她的人拦不住李信,那么李郡守府上,对李信来说,当然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阿父常说,“侠以武犯禁”。以前闻蝉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见到李信后,她就懂了——要是练武的都像李信这样厉害,到哪里都是来去自如,那也太可怕了。 静夜中,隔着一道窗,闻蝉慢慢挑起眉,语气一点都不好,“你来干什么?” 李信与她同时开口,“你答应嫁我了?” 两人异口同声。 特别的有默契。 然后紧接着,两人又同时沉默。 闻蝉呸他,“谁要嫁你,少自作多情!” 李信费解,“你我来,不是因为你想通,决定嫁我了?” 再次异口同声。 闻蝉:“……” 李信:“……” 两人又要开口,看到对方同样要开口的样子,又闭嘴。而一个人闭嘴,两人却都闭了嘴,无人吭气。 寒夜中,纷雪中,少年少女隔窗而望。静静的,不知谁先噗嗤一声,两人俱都笑起来。 闻蝉边笑,边悲伤地想:我居然和李信心有灵犀,也不和江三郎有缘分……我真是太倒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