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怒这件事做起来太下作了,一会还得回去哄她。 陆博远那个电话,最终还是点燃了他心里面不甘的火苗,那点在他心里燎原了四年多的火苗,终于无法控制的熊熊燃烧。 陆博远被支走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始调查那些人的资金往来,仅仅只是调出了当年那个项目的立项数据,就被支走了。 给他打电话的不是老教授,而是研究所里陆博远的顶头上司,他说所里现在有个项目在三期关键期,需要他去做顾问,下午打的电话,要求他当天晚上就到。 陆博远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复杂到无法言喻: “我把东西都放在俞含枫这里,你来一趟吧。” “继续查,不管最后会查出什么,都继续查。” “四条人命啊,永年……” 陆博远低着头,手指头颤抖着抚摸着当初立项时候的那份立项文档,里面的每一个人名都代表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对不起你啊……”他最后,在挂电话之前,声音打着颤。 “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个项目……”他快要泣不成声。 如果去华亭之前,他还对这一切抱有侥幸,觉得这有可能只是他和方永年的多心,那么这通紧急的调任通知,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就像前段时间老教授让方永年进项目一样,都太巧了。 有人不想让他们查下去,当年的项目失败,当年的车祸,都是人为。 方永年颤抖着手指,点燃了一支烟。 所有人都站在他对立面的时候,他没觉得委屈。 他少了一条腿,没了工作,没了名声,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踩到泥里,来回滚动了一圈一身泥臭。 那时候的他,只想把真正恶臭的人揪出来,只想告诉世人,他是被背锅的,暴戾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那身泥臭甩得到处都是。 世界都是脏的,他又何必独醒。 他从来没觉得委屈,这或许就是命,所以他认命。 但是现在,陆博远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跟他道歉,他哭着让他查下去,不管查下去会发生什么,都希望他可以查下去。 他,突然就委屈了。 他委屈的眼眶都发涩。 为什么是他? 他本来只是个每周期盼着豆腐包子,难得的节假日没什么社交只会骑着自行车四处找吃的的年轻人。 他原来笃信着自己是个天才,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一定能为人类医药史做出贡献。 为什么会是他? 靠在这个有些破旧的宠物医院门口的围墙上,右腿无知无觉,左腿酸胀疼痛,他甚至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蹲下。 他恶狠狠地喷出烟圈,堵在心口的那些意难平,却无法跟着烟圈一起消失。 “方叔叔……”陆一心抱着自己的书包站在宠物医院门口,怯生生的,甚至逼自己重新叫出了方叔叔三个字。 方永年叼着烟转头,来不及掩去眼底的暴戾和不甘,站靠在墙角的他看起来像是站在世界另一端。 孤独,不安。 “我……还有糖。”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只能下意识的用吃的投喂。 她从来都很避讳提到方永年的脚,那场车祸之后,她在医院里亲眼看到过截肢后的伤口,也亲眼看到过方永年拄着拐杖站在走廊里的背影,那个背影右腿空荡荡的,他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她感觉到痛,和她的年龄相比,这样的痛她根本无法承担,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 可是她也明白,这样的逃避会让方永年不舒服,就像是在药房里用土话讨论方永年腿的那些中年大妈。 她像是个犯了大错的孩子,鼻子红了眼尾红了却忍着不敢哭,手心里的糖亮晶晶的,悉悉索索的偷偷摸摸的靠近他。 方永年又抽了一口烟,这一次,没避开陆一心。 “我这次去华亭可能需要很久。”他没有接她的糖,也没再提刚才在宠物医院里的事,“你爸爸暂时也回不来了。” “李阿姨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一个月的伙食费你妈妈已经打给她了。” “晚上我会陪你吃晚饭,我走了以后记得把门窗都反锁,李阿姨没有来之前,谁敲门都不要开。” 陆一心低着头,手里的糖还举着。 她高了很多,已经快要接近他的肩膀,初二的时候他出事的那阵子,她的个子就像是有人拉着她的头往上拽那样,拔高了不少。 他对她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看着她从萝卜头大小长到现在亭亭玉立,他偶尔会有种有女终长成的感慨和满足。 她一直站在他这一边,不管她爸爸说什么,也不管他的脾气有多阴晴不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