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刘若煜“砰”一声放下杯子,起身走进自己房间,摔上了门。 伯父伯母看着,骂骂咧咧说了几句,也不理了。 几天后,刘若煜带着个背包,跟着镇上的几名青年离开。离开时,伯父不知道去了,伯母在邻居家打牌。刘若煜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在牌桌上喜笑颜开:“哎呀我们家若煜也要出去挣钱了,一路顺风啊。”人没有起身。 旁边的婆婆妈妈们也都在笑。刘若煜觉得她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假笑着,却都透着怜悯和讥讽,仿佛在说:这么大的孩子,也送出去打工。心狠哦,孩子也可怜了。 刘若煜转头离开。 他的初中毕业会考成绩,进了全县前二十名,镇上第一名。 起初,刘若煜对于工厂新生活,是心存憧憬的。无论如何,他离开了那个村镇,离开了冰凉的屋子。而且可以自己挣钱了,看很多书。被困的少年对于长大成人,都有些急切。他也不例外。 但没几天后,占地极广的厂房车间,带给他的新鲜感,就消失殆尽了。他意识到自己生活的环境,和以前其实没什么差别。偏僻的城乡结合部,住在乡镇上。周围除了工人就是村民。他原本向往的是湘城,湖南省会,听说那里有很好的学校,医院,有很多明星,惟楚有才,向往已久。 于是在发第一个月工资后,他先给自己买了个手机,然后就坐公交去了市里,逛了一整天,才回来。即使一个人逛,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黝黑的乡村少年也很开心。 打给伯父伯母第一个月的钱,就少了这笔手机费用。他们在电话里不太高兴,刘若煜没说几句,就托词要去上班,挂了电话。 下个月他也不打算如他们所愿,把工资全打过去。这钱只会越来越少。他算过自己这些年花掉的他们的生活费。他打算还够了,就再也不给他们打钱了。 他终于自由了。 可少年渐渐才明白,人生啊,就像爬山。你费尽力气爬到了顶峰,扛过了黑暗,也扛过风雨。却看到还有另一个山头,等着你呢。 你永远也到不了平路。 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那些成年工人,有多大差别。工厂里偶尔是会有那么几个工人看着面向很小,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会管闲事。他走进宿舍的第一天,那三人看到他,都愣了一下。也许不光是年龄吧,还有他身上极不合身的、伯伯穿旧的中年人风格的t恤,以及他手里的编织袋。徐嘉元笑了笑说:“这是哪个山里跑出来的小娃娃,走错了吧?” 旁边两人哈哈大笑,刘若煜从来都不是善辩的、灵活的人,他只是默默将编织袋放到床边,脸色发红。 也许就是这初次交锋,奠定了他和室友之间,尤其是他和徐嘉元之间,不公平的地位。 渐渐的,大家都发现这个少年,话不多,也不晓得申辩争取,只是默默做事:打扫寝室、给大家取快递,让帮忙跑腿也不吭一声就去。这种顺从吧,让徐嘉元得意;可依然有种这小子未必真的驯服的感觉。再说了,刘若煜才多大个人,大人把孩子呼来喝去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就跟惯性似的,大家也享受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对刘若煜的态度也越来越随意恶劣。 “喂,去帮我把衣服洗一下。” “去给我买包烟。” “明天我有事,去给我替一下班。” “卧槽才十点,你拉开窗帘看什么书,老子不要睡觉啊,关了!” “你怎么十八岁不到,就出来打工了?我看家里人对你也不怎么的,要不就是你小子犯什么事了,不好好读书,被送来打工了?大多数都是这样。就是乡下人能惹什么事?你能惹什么事?嗯?” …… 刘若煜不是没想过拒绝。可有些事一旦开始,人人好像上了瘾,就不准他拒绝了。他们有三个人,都比他人高马大,在厂里资历也深。他们懂得也多,朋友也多。他稍微说出点不愿意的意思,他们就用眼神,用讥笑,甚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