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将魏劭养大,至今这么多年,魏劭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恭孝顺,即便偶尔不快,也不会直面顶撞,从没见过儿子凶神恶煞这般模样,吓的手脚冰凉,看了眼已经倒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姜媪,自己竟也不敢上前了,只是白着脸颤声道:“仲麟,你怎如此对待……” 魏劭猛地转头,朱夫人见他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心里一惊,立刻闭了口。 “母亲,你做的好事!竟与那贱婢合同如此谋你亲儿!” 魏劭咬牙,一字字地说道,转身疾步而去。 朱夫人心口突突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立在那里,直到他人影消失不见,半晌,朱夫人才回过神来,见侍女仆妇已经闻声赶来,见状不敢靠近,都挤着立在廊下,个个神情惊疑不定,墙角地上自己的心腹姜媪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看着仿佛死了一样,终于颤声大叫,让人过来扶抬姜媪就医。 仆妇们听到主母开口了,这才匆忙跑了进来,七手八脚抬起姜媪离开。 朱夫人站在原地,腿脚还是发软,愣了片刻,忽然想起房内的郑楚玉,转身扶着墙一路过去,入内便听到隐隐的呜呜之声,寻了进去,见外甥女扑在床上,衣衫不整,正在伤心哭泣。上去扶住她肩膀,还没开口问究竟,郑楚玉便扑到了她怀里,哭着埋怨道:“姨母,你拿的究竟什么好药,竟分毫没有作用!我都如此了,表哥依旧不动……怪你出了这样的主意,往后叫我还如何见人……” 她想起方才羞耻一幕,毕竟是黄花女儿,眼泪滚了出来,翻身又扑到了床上,扯过衾被蒙住了头,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朱夫人心乱如麻。只道那王母仙药真的不灵,呆了半晌,安慰着郑楚玉,忽然想了起来,打起精神出去,严令一众仆妇侍女不准将今晚之事说出去半分。 “方才只是我与男君起了争执,男君不快而出。你们若有一个人敢出去胡言半句,被我知道,打死勿论。” 众仆妇侍女不敢抬头,纷纷应声称是。 …… 魏劭从东屋出来,立刻俯身就着一丛花木催吐,直到将胃中残余之物全部呕出,最后只剩酸水,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往西屋而去。 只是朱氏从大巫那里取的药,药性确实极其凶媚,起先他虽只喝了三杯酒,又加以催吐,腹中已空,此刻全身依旧感到炙燥难当,皮肤下若有无数密密针尖在刺,下坚若铁杵,比刚才在郑姝房中时还要炙涨三分。 魏劭生平自负,性又高傲,不防备间竟这样被自己的母亲药中,心中郁懑,可想而知。唯恐遇到下人入人了眼目,不敢在路上多停,一面尽力调息,努力压□□内焚身邪火,一面飞快往西屋去,远远看到那间屋的窗里透出灯火,径直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房里只有小乔,正在银灯下书写。 刚才魏劭被朱氏叫走了,她便自己吃了饭,在春景渐浓的庭院里略微散步消食,这会儿回到了屋里,剪亮烛火抄一卷新帛。聚精会神之时,忽然听到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没有防备,手一抖,笔尖刚蘸过来还未落笔的饱墨便沿着笔梢滴落,溅在了一面快要抄完的帛面之上,墨迹迅速晕开,整张帛筏顿时毁了。 小乔直呼可惜,扭头,看见魏劭身影在屏风后晃了一下。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乔倒是有些意外,将笔搁下,起身便迎过去。才刚下榻,见他已经迎面而来,面庞通红,双目也染满了赤色,如同充涨鲜血,神情极其僵硬。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小乔略微吃惊,迟疑了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面露笑容,像平常那样的问安道:“夫君回来了……”话没说完,人就被魏劭一把推开,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了脚,抬起眼睛,见他已经冲入了浴房,接着,便是哗啦水声,似乎是他在里头当头冲水而下。 小乔又惊又疑,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站在浴房门外,迟疑着时,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叫人送碎冰过来,越多越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走调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