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报了个略高的数,本以为她要还价一番,不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便听她道:“把人全都给我送去城北衙署!送到后人钱两讫!” 牙人真正地吃惊了。 去年并州易主,燕侯魏劭取代了陈翔,成为并州之主。当地豪户都在等着魏劭前来攀拉交情。踮着脚尖一直等到了不久前,才传出消息,燕侯抵了晋阳,落脚于城北的衙署里。刚起头几天,晋阳豪户闻风而动,竞相上门拜见,送美人的,送金帛的,差点没把门槛踩断。 魏劭就住城北的衙署里。牙人自然知道。 这妇人一开口,说把人都送到那里去…… 牙人犹疑了下,试探道:“夫人莫非是在开我玩笑?衙署里怎好随意乱送东西进去?” 他已经改口,称她“夫人”了。 小乔冷冷道:“我叫你送,你给我送去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啰嗦?” 牙人立刻听出了那种只有上位人才会不自觉带出的不容辩驳的语气,顿时不敢肆妄,忙换了副脸色,毕恭毕敬,连声答应,又转头大声斥地上那些被捆成了连绳的羌人,命都站起来。 这些羌人如那少年所说的那样,确实并非战俘,乃从湟水一带的各族羌人中无辜被掳而来的。这一拨里,原本一同被发送过来有将近百人,从湟水一路辗转流离到此,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就只剩下了这几十人。当中大多不会说汉话,也听不懂。只知道是这个面覆冥蓠的年轻妇人买下了自己。也不知道此去会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被驱赶着往前而去。 小乔来到那个少年身边,见他仿佛奄奄一息了,便命管事将他一同带上马车。 管事见少年肮脏,又一身的血,迟疑了下,没想到这少年却异常的顽强,竟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小乔深深鞠躬道:“恩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身上脏污,不敢污了恩主的车,我自己还能走。” 小乔见他面容虽肮脏狼狈,一双眼睛却很清亮,说话也彬彬有礼,像是受过教育似的,对他更添好感,便微笑点了点头。 春娘心慈,早在一旁看的难过不已,忙亲自过去,将那羌女手上的绳索也解了。羌女向小乔连着磕了七八个头,连滚带爬地到了少年身边,嘴里冒出一长串小乔听不懂的话,应是在问他伤情。少年摇头,仿佛抚慰了她几句,便转身跟上了那群羌人,蹒跚前行。羌女忙扶他,神情恭恭敬敬。倒令小乔觉得这两人不像是姐弟了。 念头一闪而过,小乔也没再多想,在身旁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离了集市,登上马车回往衙署。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这神秘小妇人的来历,议论了一阵,渐渐便也散去了。最后剩下那几个人还站在了原地。 姜猛道:“那妇人是何来历?竟也住晋阳衙署!莫非和那燕侯有关联?” 雕莫不语,只目送坐了那小妇人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了,方收回了目光。 “头人,方才我一错眼间,看到那个少年臂上仿佛带了卑禾族的文身。” 另一个随从忽然说道。 姜猛一愣,随即面露不屑之色:“竟是卑禾人!甘仰汉人鼻息而生,被掠遭到如此羞辱,也是该当!” 卑禾人是陇西羌人中除了烧当之外的另一支大族。如今的老族长名叫原旺,执族长之杖已逾四十多年,颇具智慧,引领族人农耕建屋,渐渐改游牧为定居,人口一度也得到很大的繁衍,在湟水一带的羌人之中很有名望。只是后来,卑禾人也如同陇西的其余羌人一样,遭陈翔以及凉州刺史冯招的挤压,被迫远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