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禾再问:“那八个字是什么字?” 郑苒哑了哑,才嗫嚅道:“……王者之风,有容乃大。” 大周朝讲究君子之风,推崇“君子坦荡荡”。皇室中,太|祖皇帝认为治国者不单要通民生和政事,还要身据容人之量,方能撇开个人成见,擦亮双眼将最合适的官员派驻到最适合他的官位上。因而他将这句话悬挂在帝王处理政事的崇政殿内,又要求帝王每日临摹,以鞭策其品性。 赵敏禾见她意识到了,温柔地摸摸她后脑勺,不再说什么了。 郑苒和赵敏禾两个,平日的表现都有些好动的倾向。不过赵敏禾自己却清楚,其实她上辈子那些深埋在骨子里的静从未褪去。 上辈子她身体的毛病出在心脏和免疫系统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天都无法到室外去,因为只要一丝丝浑浊的空气或粉尘就能让她晕倒。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上辈子的哥哥实在抵不住她的哀求,就偷偷带她出去了一次,只是去了本市的一个游乐园坐了一回旋转木马而已,结果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后来一直在无菌病房住了一个月才被允许出来。 就这样,长年的病床生涯造就了一个明明渴望体验生命的活力却不得不安安静静的她。 所以到了这辈子,有了在外面尽情跑尽情跳的机会,她当然不会再压抑自己。可是到了正事上头,她又习惯性地拿出上辈子的处事态度来,静谧、敏锐而坚韧。 郑苒则是从里到外地富有活力,她的活泼浑然天成。所以在赵敏禾眼里,郑苒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即使她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大概也不会觉得郑苒与她是个同龄人吧。 两人正说话间,杨兰锦靠近一步,轻声提醒道:“圣驾已经上岸了。” 这姑娘方才在赵敏禾与郑苒这对嫡亲的表姐妹说悄悄话时,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与一旁的另一位贵女说了一会儿话。这倒让赵敏禾觉得她别有一番蕙质兰心。 郑苒听此,也不再纠结于表姐的说教了,兴致勃勃地踮着脚看皇帝,一边还使劲拉着赵敏禾的衣角示意她也快看。 在众人的眼睛里,每隔两三年才进京一回的赵敏禾也该是从没什么机会见过皇帝的,故而赵敏禾也只好打起精神来,也跟着踮着脚看。——事实上,十二年前承元帝南巡时路过泸州,还曾在赵毅的府邸中抱过还在襁褓中的她哩。只可惜,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记得,那次承元帝又是微服来的,无法透露出去,所以大人们也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一茬。 其时她还是个小婴儿,见到的自然是年轻时候的承元帝,而且年代久远,的确也不太记得清皇帝长什么样了,现在她也挺好奇想再看看皇帝。 不过,圣驾离她们有些远,这个距离虽可以看到人的动作和模糊的样貌,却看不大清人脸上的神色。 赵敏禾看到前面走的是承元帝和他的一众皇子们,后宫女眷和公主们则正从龙舟上下来。 其中,距离承元帝最近的,是两个半大的少年,赵敏禾只稍稍一回想宫中各位皇子的年龄,便知其中一位是如今后宫分位最高的林贵妃所出的八皇子韶亓荿,另一位则是她前些天在自家府门口见过的七皇子韶亓箫,也是杨兰锦的族表哥。 皇商杨家,家大业大,府中几房并立,关系错综复杂。如今杨家的族长是七皇子的嫡亲舅舅杨涛,赵敏禾的三婶婶杨氏则是杨涛的堂妹,他们这一支是杨家的嫡支。 而杨兰锦的父亲杨澍与杨涛是同辈,但关系则远了一些,他们这一支早已从嫡支分了出去,且分家后并未再从商,而是入了仕。杨澍的父亲是个能人,官至从三品太府卿,杨澍依托其父,如今已官至正四品下的礼部侍郎。因着杨澍这一支的出息,虽血缘有些远了,嫡支却也从未与他们这一支疏远过。 按世俗算,赵敏禾确可以勉强叫杨兰锦一声“表姐”,那么与杨氏血缘更近的七皇子,她也可以称呼一声“表哥”了。但毕竟事涉皇室,她还不至于这么狂妄。 两个皇子仅仅相差两岁,身量却差了一个头左右,十分好辨认谁是谁。 只见得两位皇子在上岸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渡口河岸上的人群,八皇子一眼就看得出只是漫无目的地扫视过一圈,而身量高些的韶亓箫却在瞄过几眼之后,将目光定在了一群集中了好些京中贵女的人群中。 赵敏禾只听得身边几声小小的惊呼,却又立刻有意压抑了下去。她循声望去,只见身旁的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们,粉红着双颊,赤着耳尖,却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圣驾方向。 郑苒见自家表姐一头雾水,就又一次凑到她耳边,用只能她们两人自己听到的音量道:“八殿下还小了一些,不过七殿下已经十五岁了,没两年就该选妃了。我敢打赌,陛下一定已经开始留意各家的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