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忽然开口问:“当年的沭阳之变,你也曾亲眼目睹吧。” “并不全算,我只见证了前因,大概知道了后果,经过……则是从邢墨那里听来的。” 果然,他和邢墨早就相识。 叶莲灯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漠上的飞鸟滑过夜空,啾啾低鸣。 她开口,问的是当前最关心的话题,“还有多远到沭阳?” “按现在的时间算得话,也差不多了。”仇非声看了一眼星辰,“沭阳应该不远了。以前这一带并非这么荒芜的,路上有许多商队,很容易就碰面了。但是沭阳之变后,没了西行的意义,商队数量骤减,除了一些和擎玉宫有来往的之外便几乎看不到了。” “如果今夜不能到沭阳的话,那么明日没有水源我们还找不到便只能死在大漠上。”叶莲灯喝了一口水,却感觉越来渴,又喝了一口反而变得更加口干舌燥。 叶莲灯蹙眉,即刻仔细观察周边的景象。 大漠黄沙,遥遥星夜。 一小片绿洲边,方才喂水的两匹马已消失不见。 只有仇非声还站在她的身边,正仰头喝水。 然而仇非声的声音却更加让她焦灼,好像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天渐渐地亮了,太阳升起,继续炙烤这片黄沙。 “怎么会没有水呢?到处都是。”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幻觉? 仇非声的声音又问:“你看,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叶莲灯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脚下全是血。 再抬头一望,让她几乎呼吸停滞。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大漠夜景。 是残骸,是废城,是遍地的殷红,天边的颜色也越来越诡异。 她一人站在茫茫废墟中,无数尸骨仰面朝天。 叶莲灯拼命让自己冷静,反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幻觉。 她不知道仇非声在哪里,也无暇估计这么多,只能一人强撑着探索。 忽然一具尸骨抓住她的脚踝,眼眶空空如也。 “叶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呀!” 叶莲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往前走,方才那骸骨便化作灰烬了。 所到之处,全都是无尽尸骨,血流成河,永远淋漓地不断流淌。 忽然一只手抓住她将她拼命往回拽。 “跟我来!” “风沙来了!快躲起来!” 是仇非声的声音。 她跟着她跑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她仍在大漠上,仍是那片绿洲,马匹在水边嘶鸣。 她的鞋袜已经湿了,看来刚才他走进了水中。 身后,呼啸声响起。 风暴来了。 终于将失神的叶莲灯唤了回来,仇非声反应神速地牵过马,两人即刻奔上马朝另一个方向疾驰。 “哒哒——” “哒哒—— ” 铺天盖地的狂风袭来,她忽然又想起了梦里多次梦见邢墨时的情形。 她愣怔地看着风沙,似要穿透它再寻见那时的少年。 忽地,叶莲灯脑海中开始像针扎一般疼痛。 她忍不住停了下来,朝席卷而至的风沙伸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 漫天的黄沙飞舞,将她无情地吞没。 终于,又回到了曾无数次梦回、一切开始的那一年。 第67章 陆拾陆 莲谷 莲谷四季如春,阳光总是能照拂到谷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叶莲灯的童年里却几乎没有光。 她惟一的光来自于兄长。 莲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由长子学习医术继承莲谷,次子也可以学习医术,但是就算天赋再高也只能辅佐长子;若第二胎是个女儿,那么连学习医术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学习武术,以外貌上柔弱地反差修炼霸道残忍的武功成为莲谷最锋利的刀。 叶莲灯便是如此。 她从七岁开始便拿起了各类武器,那时她根本不知童年一词本该是多么幸福的字眼,也不知亲情二字的含义。 父亲和母亲总是很严厉,每一个人都遵守着严谨到可怕的尊卑,包括“阿爹”“阿娘”这样血脉关联的称呼。 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便让哥哥和她不许称呼他们为爹娘,而要和谷中其他人一样称作谷主和夫人。 兄长也一直这样叫,她也跟着这样叫,懵懵懂懂了许多年,直到有一日,一个自谷外来治病的病人告诉她那就是自己的爹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