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一眼立于堂上一边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唇边拟起冷讽笑意,“若不是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咱们家中还和睦好好的,怕是公主早给留娘添了个弟弟。当年终究是我们顾家对不住公主,后来你又护着那对贱妾母女,这才让公主伤了心,抛家入宫,整整七年,都再也没和顾家通过一丝音讯。时至今日,既然留儿找回来了,无论如何,你总要给公主一个台阶下,将当年的事情揭过去,才是家和兴旺之道。” 顾鸣的妾室苏妍侍立在顾鸣身后,听闻秦老夫人的话语,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之意。 这些年,公主离府,顾国公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明面上国公府虽然是老夫人管家,实质上很多权力已经落到自己的手上。除了一些面子上的尊荣,她和国公府女主人也没有差多少了,但在老夫人和旁人眼中,她永远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纵然是良家子,身份清白,但和那位有着先帝同胞母妹身份的主母丹阳公主相比,低微的如同一轮明月旁黯淡的星子。便是她的长女顾嘉辰,这些年在府中金尊玉贵,受尽长辈疼爱,但一旦公主的嫡女顾令月找了回来,便被远远的比了下去。 只是她心中再是委屈,面上也不能露出分毫来,上前在地上跪了下来,“老夫人,国公知道你是心疼公主。公主自是贤淑大方,当年亲自做主纳了妾入国公府,此后一直以来从未亏待过妾,若非后来出了那件事情,想来到如今妾和公主还是一对好姐妹。若能够让公主点头答应带着三娘子回府,便是让妾去公主面前磕头认错,长跪不起,妾也是愿意的!” 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面上未语泪先流。 苏妍并不是十分美人,但能得顾鸣这般痴心相待,为之不惜得罪公主,对抗皇室,自然也很有几分风情,如今虽然已经将近三十岁,但这些年保养的极好,两道晶莹的泪珠流落脸颊之上,一片楚楚可怜。秦老夫人看着她这般作态便有些恶心,冷笑道,“你说的真是笑话。公主不肯回顾家,不正是因着记恨国公身边有一个你,你若是当真有心,不若就此自裁,想来公主瞧着你去了,心中出了口气,倒是有可能就此回府。” 苏妍闻言面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摇摇欲坠,跌坐在地上,求助的看着顾鸣。顾鸣本自被秦老夫人说的有几分意动,如今瞧着爱妾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把猛火从胸肺之间扬起,甩了袖子梗着脖子道,“母亲你不必再说了!公主太过骄纵,当日留娘丢了,我是她的亲阿爷,难道心里就不难过么?但是公主太过得理不饶人。三娘丢了固然不好,但她已经杖杀了所有跟着我出去的下人,还觉得是阿瑜有意害的留儿丢了的,不肯放过阿瑜。可天可怜见,阿瑜当年也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小娃儿罢了,哪有那么多坏心眼?莫非真要阿瑜将一条命陪给她妹妹,公主她才满意?” “你——”秦老夫人被顾鸣气的浑身直哆嗦,猛的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了下去。 “母亲,”顾鸣吃了一惊,连忙扑上去扶住。 “你个糊涂货哟!”秦老夫人打了顾鸣一下,扬声道, “公主那是什么人?那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如今圣人的嫡亲姑姑。她虽然依着家礼待我们,但咱们就真的能将她当普通媳妇了么?你要记得清楚:她是君,我们是臣,你连君臣之分都守不清楚,我怎么还指望你光耀顾家门楣?你以为你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战神,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公主的娘家人,你这样薄待公主,难道他们真的心中对你没有怨言?若当真如此,为什么,你身上除了个国公爵位,再也没有授实官,也没有在十六卫或是北军中挂职?又为什么这些年你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这些年,你还没有受够教训么?你这般梗着脾气,是打算一辈子赋闲在家,做个永远让人看不上的空头国公么?” “母亲这么说便不对了!”顾鸣听的母亲的这话十分不入耳,冷笑着反驳道,“我是韩国康公后裔,自幼熟习兵法,战场上用兵如神,自平阳郡公薛节病逝之后,如今大周武将之中还有谁能与我比肩?此时大周是没有起什么战事。待到狼烟四起的时候,”他唇角浮起一抹自得的冷笑,“如今那位小圣人还不是得上门求我挂帅出征?” 秦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闭了闭目,大感痛心。 知子莫若母。她的这个长子,兵书的确是自幼读了不少,也经了一些战阵,但要说实用和机变魄力上,却是远逊于他的父亲顾隶。当初朔方一战能够大获全胜,多半还是仗着亡父顾隶在朔方军中多年的威望及对东突厥的震慑力,并且正逢突厥内讧,龙末可汗急着回去清理内政,无暇他故。如今又有好些年过去,顾隶的余威渐渐散去,大周新一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