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下来,不同于永泰公主依旧沉溺在仁宗皇帝昔日的荣光中,高密公主性子谦敏,却早已明白,时日早已变迁,如今的大周,已经是太皇太后做主的天下。她沉吟片刻,注视着吕萦徽,目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问道,“阿宛,你跟姨母说一句实话,这个皇后,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当?” 吕萦徽扯着高密公主的衣袖,面上涌出一抹难堪之色,低下头,含羞忍辱道,“姨母,皇后宝座诱人,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当呢?可阿宛知道自己不足,难过几天便也罢了。绝没有撺掇母亲的意思。还请姨母看在母女情分上出手相助。” 高密公主执手思索片刻,“阿宛,我这就进宫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不必太担心了!” 吕萦徽松了一口气,垂落坐在地上,哭泣道,“多谢姨母。” 永安宫帘幕低垂,继母女相对而立,殿中气氛仿佛冰冻了一般。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姬秾辉确实是仁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不愿意与过世夫君结心怨,因此退让了一步,放缓了语气,“永泰,皇后之位切实不可轻授阿宛。若阿宛当真想要进宫,老身可以向圣人要求,许阿宛一个贵妃之位!” 贵妃乃是皇后位之下,后宫之中最尊的位份。这在太皇太后看来,已经是自己能够给与的最高位份了。只是贵妃之位,再贵,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妾室。永泰公主却觉得受了侮辱,勃然大怒,“太皇太后,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母女么?” 太皇太后历经六朝,亦是有脾气的,冷笑道,“能给的恩典,我已经给你了。你爱要不要。”厉声喝道,“来人,永泰公主发已癔症了!请公主回府好好歇息!” 殿外侍卫应声称是,持着钢戟从殿外冲入内,将太皇太后团团护住。一位身披鲜亮甲胄的少年郎将从侍卫中踏步而出,朝着永泰公主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有礼道,“永泰公主,请吧!” 永泰公主望着永安宫中横列的侍卫,面上露出了凝重神情。 她一直自傲于自己的高贵身世,此时此刻,面对着永安宫中泛着铁血气息的宫廷侍卫,方第一次在心中有着真切的认知,原来自己的骄傲确实一文钱不值,太皇太后若是愿意的话,可以随时软禁自己,剥夺自己的全部骄傲和任性。 一滴滴汗珠从永泰的额头缓缓渗出。 高密公主匆匆入宫,扬声大声道,“女儿高密求见母后!” 太皇太后目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永泰大长公主确实是仁宗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女儿,如若可能,她也不想和永泰公主撕破脸皮,留下一个继母女不和的风声,传到宫外,贻笑大方,此时听见了高密公主的声音,绷紧的下颔微微放松了一些,扬声道,“宣进来吧。” 高密公主一身礼服入内,望着殿中剑拔弩张的场景,目中闪过诧异,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摆出这场阵势来了?女儿托个大,您就看在女儿的份上,收收架势吧。“太皇太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笑着道,“老身也不想如此,只是永泰发起脾气来,老身也受不住啊!” 永泰望着高密公主问道,“你怎么来了?” 高密公主悠悠道,“阿宛刚刚急急到了我府上,请我入宫来劝一劝皇姐。那孩子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皇姐,你就听妹妹一声劝,向母后道个歉吧!” 永泰公主又气又急,“啪”的一声,打了高密一巴掌,“怎么,连你也背叛了我,打算去捧冯氏的臭脚了么?” 高密公主虽然是庶出公主,但亦是金枝玉叶,这些年来日子过的舒适,养气移体,陡然间受了这份侮辱,不由捂着脸,目中露出一丝怨怼之色,忍耐半响,方忍下了一口气,劝说道,“皇姐说的哪里话?母后乃是小妹姨母,妹妹从小到大,多受皇姐照顾,从不敢或忘之恩!可是皇姐,父皇已经过世了!” 她抬头直视永泰公主,殷殷劝道。情真意切的话语落入永泰耳中,永泰心头巨震。 父皇已经过世了,他所留予自己的尊荣、疼宠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如今这大周天下,是冯氏子孙掌权的天下。永泰公主挺直背脊,撑住自己的骄傲,凤目中含了泪珠,“你们都忘了父皇,忘了皇兄,可是没关系,本宫会一直都记得,一直一直都记得!” 高密公主叹了口气,望着永泰强撑着的骄傲,继续劝道,“父皇如何会有人忘记?可是父皇我们会放在心头怀念,可是终究是在生的人比较重要。皇姐,我知道你疼阿宛,想要给阿宛最好的,可是你有没有认真想过,究竟什么是阿宛需要的?” 永泰诧然,抬头望着高密,“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密唇角泛起一丝微笑,“阿宛性子纤弱,若是当真做了皇后,日后圣人要纳妃进侍,阿宛不还得伤心死啊!永泰你这个做阿娘的,如何忍心看着阿宛到这个地步?倒不如你精心给阿宛择一个夫婿,日后阿宛嫁过去,夫妻和顺。岂不是好么?” “这……?”永泰听了进去,不由得心头意念摇晃起来。 高密瞧着永泰心旌动摇的样子,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