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胸中充满了最大的勇气,决心去奋战一场,为自己和母亲拼一个最美好的未来。 “别这么见外,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顾成殊揉揉她的发丝,低头看着她,声音略带低喑,“而且,我妈妈此生遭际不幸,我常引以为憾,现在只希望你妈妈能顺遂平安,和你苦尽甘来。” 叶深深觉得自己眼睛又是一阵灼痛,眼泪差点再度漫出来。 她垂下眼,将脸轻靠在他的肩上,转换了话题:“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和你父亲,见过面了。” 顾成殊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我去伦敦时,去你母亲的墓上敬拜,结果遇见了他。虽然他没有告诉我自己的身份,但我想应该就是他了。” 顾成殊问:“他送了什么花?” 叶深深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回答:“一束橙红色虞美人。” “那就是他了。我母亲名叫容虞,所以我父亲一直认为她应该喜欢虞美人,而且她的气质也确实十分适合虞美人。”顾成殊说着,沉默了片刻,又问,“他对你的态度……友好吗?” 叶深深垂下眼睫,轻声说:“就是那种漠视脚下蝼蚁的态度。” 顾成殊默然不语,仿佛早有预见。 叶深深叹了一口气,默然往他的颈窝又蹭了蹭,靠紧一点。 顾成殊搭在她肩头的手掌轻轻收拢,将她抱得距自己心口更近,说:“别在意他,我们之间的事,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在这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中,窗外是澄澈的星河。 叶深深偎依在顾成殊的怀中,在这虚浮的、悬空的世界中,在不间断的发动机轰鸣中,在动荡不安的氛围中,却感觉到了异常的安宁。 叶深深在顾成殊的怀中,两人说着有意义或者没意义的话,终于渐渐感到困倦。 她最后记得自己问顾成殊的话是:“你妈妈真的喜欢虞美人吗?” 顾成殊说:“不,她喜欢的是芍药。” 稍微合了一会儿眼,神思恍惚中飞机已经落地。 到达机场时叶深深看起来颇为憔悴。但她一刻都舍不得耽搁,拖着行李就从机场打车赶往医院。 叶深深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高架桥的旁边,正是她以前经常去的轻纺城。她仿佛可以透过墙壁,看见里面那些熟悉的人,卖纯色t恤的,卖布料的,卖辅料的……一个个老板的面容都在她的脑海中,难以磨灭。 这是她植根的地方,无论她走到哪里,永远都难以抹灭当初在繁杂凌乱之中奔波成长的日子,就像她永远都是在母亲的缝纫机下长大的那个孩子。 顾成殊看见她悲哀幽微的侧面,便轻声安慰她说:“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帮你妈妈脱离现在的处境,你妈妈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叶深深沉默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又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 医院已经到了。两人下车,按着宋宋提供的房间号,去寻找叶母的病房。 护士给他们指了路,又翻了翻登记册,说:“半小时之前也有个访客,好像还没出来呢。” 叶深深并没在意,顾成殊和她一起沿着走道进去时,对她说:“我刚刚看了一眼,访客叫申启民。” 申启民在里面,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叶深深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她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往虚掩的门缝内一张,苍白的面容简直变得铁青。 叶母靠坐在床头,右手打了石膏挂在胸前,脸上也有大块瘀青。 申启民坐在床沿,面前支着的桌子上放着饭菜,他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叶母吃饭。 一勺饭,一勺菜,偶尔还舀一勺汤。一个认真地喂饭,一个乖乖地吃饭,四十多岁的两个人,看起来就像相濡以沫的一对恩爱夫妻,隔壁床位的病友还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叶深深站在门缝外,在秋老虎的闷热之中,感觉到凉气从脚下一点一点地升上来,最终淹没了她整个人。 灭顶的寒凉,将她一路上幻想的美好未来,毫不留情击得粉碎。 顾成殊看了里面一眼,顿时也明白了。他抬手轻轻搭住叶深深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要进去吗?” 叶深深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然后终于一咬牙,抬手推开病房的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