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恍若那日龙七叶和睚眦再现,竟是泾渭分明。 次日,苍凛掷了一柄剑到桑桑脚下,“你既仍然心有尘世,便下山去吧,你我再无干系。” “动不动就说再无干系,哪里有个高人样子。你难道看透了么?若不能依着自己,便直接割舍掉,等割到成仙,你还剩什么?”桑桑苦笑,捡起地上的剑,剑身入手,嗡的一声,剑气激荡,几乎脱手。 她最后看苍凛一眼,黑衣黑发,永远苍白而好看的脸,“苍凛,保重。” 山中日月恒常,山下乱世烽火。 桑桑一人一剑,也曾救过与家人失散的孩子,也曾救过被叛军□□的村落,耳边的惨叫和着这乱世,渐渐轻了,换成了这真实的声音。 杀的人越来越多,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她也上了叛军的通缉名单,赏金千两,换桑女侠一颗头。 这日,她于路边救了一个老人,按着他指的路,背着老人回了家。迎接她的不是千恩万谢的家人,而是从背后捅入的利刃,撒入眼睛的石灰。 等她狼狈地逃出这家人,一双眼已经被灼坏了,她静静地趴在地上,犹如年幼时趴在父母的尸体之下。 一双好看的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捂住她溃烂的双眼,“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苍凛叹息。 “你我纵是缘尽,得见你最后一面也是值得。我这几年救下的人,也许都是命不该绝的,但终究对得起自己的心。” “我不愿做什么神仙,无悲无喜,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我也到该死的时候了。” “苍凛,苍凛,你说你第一次见我时候,我是聋的,最后一次见我,我是瞎的。是不是也是注定的。” 苍凛将额头抵在桑桑额头上,直到她失去了呼吸。天上下起大雪,如漫天劫灰,纷纷扬扬,盖住这世界。 桑桑身边的剑忽然裂成两段,苍凛轻叹,“我终究是渡不了你。也罢,同去吧” 小蛟蓦然从梦里惊醒,脸上湿湿的,不知何时竟落了满脸的泪。 龙七叶睁开眼,摸了摸她的脸,“这是做什么噩梦了,哭成这个样子。不怕,师父在这里。” 小蛟觉得有什么从心里一闪而过,却抓不住,“师父,我梦到一个人叫桑桑,她本来在修仙,后来下山当女侠,最后被人害死了。” 龙七叶给她把脸擦干净,“难怪哭了。梦都是假的。你许是不习惯我屋里的香,你看月姬,也做着梦呢。” 小月姬抱着枕头,张着的小嘴口水直流,还不时吧唧吧唧嘴。 小蛟镇定下来,只是还是觉得真实的可怕,“我还记得那个教她修仙的人叫苍凛。” “苍凛?”龙七叶怔住,“还能记得长什么样吗?” “嗯……长得很好看,白白瘦瘦的。” 龙七叶起身点亮烛火,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锦盒,递给小蛟,“你打开看看。” 小蛟见她拿火折子点蜡烛,倒顾不上那梦了,红了眼眶,心酸道,“师父,你以后都不能点火了。” “噗……不能就不能吧,省的总是怕伤到你们。”龙七叶催她道,“你快打开。” 小蛟打开一看,看到那是两截断剑,她瞪大了眼,“师父!和我梦里最后看到断了的剑一模一样!” 龙七叶摸摸她的头,“许是你和这剑有缘。很久以前有个修士因屠尽一营叛军,妄动杀念,遭天雷轰身。这就是她的剑。后来苍凛为让她再入轮回,甘愿放弃仙途,化身山鬼。可惜却是重蹈覆辙。” 小蛟并不懂这样复杂的感情,“我梦到的应该是这个修士的第二世,好可惜啊,做女侠真的这样重要吗?” “就像你会求我救人一样,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可是师父对我来说更重要,如果救人的后果是失去师父,或者要以师父做代价,我肯定就……不救。”她为自己的想法觉得羞愧,佛说普度众生,她却有私心难改。 龙七叶摸摸她的头,“快睡了,明天还要出远门呢,这可是你第一次自己出门办事。万事小心。” 小蛟重重点头,“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的!” 结果一早看到重黎趴在床边,把小锦鲤差点吓死,那些个豪言壮语都给忘在脑后了。 “你不是要去洞庭湖吗?怎么还在这里睡懒觉?”重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戳戳小蛟的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