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医。” “陆参领。” 两个人分明打年少时就是混熟了的,可眼下在宫中偶遇,却人模人样的偏要喊对方的官称,也是矫揉造作的紧。 不过见着裴一白。陆承廷还真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道,“有一件事儿想和你打听一下,不知道现下可否方便?” 裴一白腹诽一笑。方才还装腔作势喊他的官称,这会儿竟连个尊称名讳都没了,这个陆承廷还是一样这么为所欲为随性不羁的。 “我正好忙完了。”不过腹诽归腹诽,陆二爷的面子裴一白还是不敢驳的。 “前两日,听闻有一支南召来的商队,进了帝都卖药材,你可知道?” 陆承廷知道,裴一白是个妙人。妙就妙在他空有贵胄骨,却毫无贵胄心。 其实裴一白的医术确实是超然卓群的,以他的年纪,他的家世身份,若想要站个队,那消息只要一出,裴家的门槛估计不消半日就会被踏破的。 偏他在裴家实属异类,儿时轻狂不羁,无人可驯,如今虽日渐年长成熟,可依然是个不受约束的。什么朋党什么阵营,在这位年少成名的公子爷跟前,怕都是抵不过一记脉动来的紧要的。 所以,关于南召的事儿,陆承廷问的也是直截了当的,因为他知道,裴一白不会拿了他的话去做文章。 “欸?”而裴一白闻言,竟略感惊奇道,“二爷什么时候对药材那么感兴趣了?” “这么说确有其事?”陆承廷就知道,整个帝都,但凡涉及到医术药材的,只要问裴一白就准没错。 “是,我今儿一早进宫以前才刚得到了一味藏红花,那品相,绝对是不错的!”谈到药材,裴一白的眼睛便放出了光。 “那商队的人你认识?”陆承廷也惊讶了。 “不认识,是有人引荐的。”裴一白如实道,“他们好像是第一次来中原内陆,更是第一次进帝都,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骗了,所以在西市找了个引者。这才找到我这儿来的。”所谓引者,就是收了银子专司牵线搭桥之事的人。 第一次来帝都! 陆承廷踌躇着点了点头,虽裴一白说的如此肯定,而且他也不会骗自己,可陆承廷总觉得这卖药的商队进京的时间有些不对劲。 南召商旅,以前是少之又少的,如今非但来了一队人,还带了药材货物来。这要陆承廷不起疑也是难的。 “你约了要和他们碰头吗?”陆承廷又问。 “我要买他们的药。”裴一白点了头。 “如果你方便,那和他们见面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怎么,这些人有问题?”裴一白并非害怕,纯粹只是好奇。 陆承廷也不隐瞒,承认道,“有没有问题要查了以后才知道,不过八皇子如今在关东拥兵自重,太子爷之前派了探子去查,但是消息断在了南召。” 裴家是杏林世家,裴老太爷更是三朝辅臣政绩卓然的一方人物,生在这样的府宅里,裴一白就算再不问朝事,可从小到大也是耳濡目染的。 是以一听陆承廷的话,他就知道了轻重,“我约了对方三日后午时整在西市的何记药铺见面,你若想查就直接来。”裴一白说着,又思忖了一下,补了一句,“不过你就算真的要抓人,也一定等他们把药卖给我了以后再动手啊!” 陆承廷闻言,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正想就此和裴一白致谢别过,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刘福正来给三娘子看病时说的那几句话,当下就从腰际的暗袋中抽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裴一白。 裴一白低头一看,一百两。 “好处费吗?”他恍惚的问了一句,暗叹陆承廷什么时候竟出手这么大方了。 谁知陆承廷却摇头道,“不是。这是内子的汤药钱。” “啊?”裴一白愣住了,“三娘子吗?” 一听他竟如此直接的唤了三娘子的闺名,陆承廷嘴角微微一抽,黑着脸道。“前两日你替内子开的药里头有一味名贵的药引,这汤药钱,是我理所应当出的。” “药引啊……”裴一白蹙眉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味麻心草吧。”见陆承廷无声点头,他便挑眉轻笑道,“难道是刘福正那个老顽童告诉你的?” 麻心草这个事儿,最近他只和刘福正一人说过,因此裴一白也不难猜陆承廷是如何知道的。 “看病收钱,裴太医不用扭捏。”见裴一白迟迟的不接银票,陆承廷便径直就把票子塞在了他的手中,然后说了一句“三日后见”,便颔首作揖,扬长而去了。 看着陆承廷那修长挺拔的背影,裴一白有些为难的晃了晃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