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清庵的主持明心师太与泉氏颇有些交情,因此这处庵寺也是每回泉氏一行前来祭奠,必住的地方。 泉氏虽然少有出门,不过每年都要带上泉瞳玥,去寺庙上两回,捐些香油钱,为家人祈福,顺便在偏舍里住上两三日。 如今两辆马车正在崎岖不平的盘山道上缓缓前行,泉氏坐在车上,时不时还要咳嗽两声,泉瞳玥与于娘两个在旁,一个替她揉了揉因着坐了一天马车,而有些酸疼的身子,一个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就看见镇口子上的小茶寮了,小厮下了马车,去跟店家要了两壶烧的滚烫的水,将将走回来递进马车里去,就在掀车帘的瞬间,那坐在路边上的汉子们,赶忙纷纷凑上前来引颈侧目。 也就是那么两息的功夫,那车帘很快就再次掩上,可也仅仅就是那惊鸿一瞥,就足够人臆想个大半天的了。其实他们看见的,只是坐在前面的两个下人打扮的丫头。而真正的主子,正是坐在最里侧,被丫鬟们挡去了行人的目光。 因着这样偏隅的小镇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标志的丫鬟,所以人们不禁纷纷猜测,连丫头都用这么漂亮的,那坐在最里侧的主人儿,该生成何等的惊天动地的模样? 稍微眼睛利一点儿的,可能从那丫鬟间的缝隙里头,看到了一双丰润白皙的芊芊玉手,正在绞着帕子。 值得人说道的是,仅仅只是那样一双玉笋般的小手儿,就够人浮想联翩了,却是不知,那柔荑的主人该是生的何等花容月貌? 就在诸人失神的瞬间,那两辆马车已经继续朝八重山的方向驶去了。 直至太阳完全落下山的时候,马车才抵达群山环绕的重清庵,丫鬟扶着泉氏与泉瞳玥,先后下了马车,彼时,一弯圆月才将将爬上柳梢。 这时,晚夏的夜风迎面吹来,十分清凉宜人,泉瞳玥闭了闭眼,轻嗅着那空气中的青草香味,这样如画的景色,清幽的环境,令先前那些恼人的事儿,也统统一扫而光。 毕竟是中元前后,又因着是前来祭奠父母。今日的泉瞳玥穿的倒也十分朴素,她只着了一袭月白色对襟阔袖上衫,腰上束着两掌宽的白色滚湖蓝边腰带,并一缕蓝色丝绦垂在裙间,下着月白色绣梅花拽地素纱裙。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挽了个双环髻,拿那珍珠细细固定住,末端用两根白色的丝带系了,垂在肩侧。这般打扮,远远儿看去,倒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谪仙儿了。 那主持明心师太倒也客气,因着先前接了怀府要来小住几日的名帖,她亲自迎了出来,还特意备了些可吃的斋菜,在灶上热着,只等泉氏一行贵客莅临。 如今泉氏一行坐了一天的马车,这会儿自然是饿的,一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斋菜后,下人们便开始将马车上的一应用具,陆陆续续地搬去厢房里整理与分类,如此这般忙活了好半天,抬头一看,外面已是月上中天,差不多到了该歇息的时辰了。 却说这后山,有一座天然的温泉,泉瞳玥从明心师太处得知此事后,便拉着泉氏道:“姑母,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倒也怪难受的,咱们等会儿去后山泡个热水解解乏吧。” 泉氏刚要开口,却觉喉咙一阵刺痒,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倏地咳嗽了起来,泉瞳玥赶忙去为她顺气,将将拉过泉氏的手,却发现她手心里有些潮热。泉瞳玥面色有些发白,赶忙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又掏出甘草丸来给她含着。 泉氏拿了帕子捂住嘴唇,强忍住喉咙的刺痒感,缓慢而嘶哑地道:“我在车里颠簸了一天,有些难受,那温泉姑母只怕是去不成了,待会儿我叫那几个下人去给我抬些热水,就在屋子里头洗一洗罢了,玥儿若是想去,带上莲儿与彩锦两个,陪着你一块儿去吧。” 泉氏说完这许多,似是还不放心,又偏头来问身旁的明心师太:“主持师太,就的不知那温泉池子附近……可能有什么不妥的动静?” 那明心师太自然明白泉氏的意思,她连连摆手道:“阿弥陀佛,泉施主何出此言?本庵乃是佛门清净地,规矩最是严苛,除了修行的女尼,再无其他。施主说的那些个旁的动静,是绝无可能有的,还请施主放心。” 泉氏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泉瞳玥和莲儿两个,将厢房收拾好了,这便拉上彩锦,带上衣物,往那后山的温泉池子去了。 由于中元节前后,并不是香客们上香拜佛的旺季,且这重清庵又建在远离人烟的山林之中,因此庵中十分清寂。 彼时三名姑娘挑了羊角灯,伴着清冷的月光,走在竹林子中间的小径上,三人一路行来,正是有说有笑,神情舒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