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娘不解。这与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道长的家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就荨娘刚刚所见,重老夫人明明还很想念他呀。 他们走到堤岸尽头,拐上一条青石大道,又走了许久,一座牌楼忽然出现在眼前,牌楼的年月应该很久了,上头的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重家村。 穿过牌楼,靠右行走,拐入第二个巷口,第四个院门便是数月之前荨娘与小倭瓜藏身过的那栋荒宅。 荨娘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门前的石鼓上,一朵黄蕊白花迎风而放,这香气就是从花心处传来的。 重韫将那朵花摘了袖在手中,推门而入,院中果然清冷破落,杂草横生。 荨娘反手将门合上,捂住鼻子道:“上次来时,香味还没有这么重呢。二娘子身上也有这香味,那只瘴妖身上也有这香味。” 她心头忽然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想:“道长,你说,那只瘴妖会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香师啊?” 重韫在堂屋前的石阶上坐下,抬起头仰望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临安城中这几日都是阴天,到了夜里也看不见多少星星。 荨娘与他并肩坐着,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便拱起肩头蹭了蹭他,又分开膝盖,用自己小巧的膝头去蹭他放在膝上的手。 重韫侧过头瞪了她一眼,道:“没规矩。” 荨娘才不睬他,依然我行我素,重韫有点愠怒,又有点羞,终于忍不住抬手按在她的腿上,将那条好动的腿牢牢定住。 “老老实实坐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荨娘这几天大概摸清了这个心魔的脾气。在她面前其实也就是只纸老虎,表面上凶得厉害,真要动手时还是连根寒毛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那天在六道灵台里咬了她,转头他就在自己手上咬回去了。当然是背着荨娘,他以为没叫荨娘瞧见,谁知荨娘眼尖,知道得一清二楚。 荨娘也不怕他训,将嘴一撇,撒娇道:“谁叫你不睬我来着。” 重韫便道:“我小时候见过那大香师的……鬼魂。”这话他说得有些不确定。那时他太小了,三/四岁的孩子记事本来就不大准,加上他后来又病了一场,三岁前后的事情几乎都忘光了。 可是那时只有他能看得见那个男人,那……应该是鬼吧。毕竟只有他有阴阳眼啊。 “所以,大香师既不是瘴妖,也不是狐妖。” “狐妖?”荨娘迷惑了一会,才明白重韫话中所指究竟是什么。她虽然能够透过二娘子身上浓郁的香气闻到她的妖气,却辨不出她是什么妖。原来她是狐妖啊。 她不喜欢二娘子,忍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道长,你为什么要帮那只狐妖背黑锅?谁做错了事,就该由谁担当啊。如果不是她,你就不必……” 她在重韫越来越深沉的目光下呐呐地住了口。 重韫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荨娘本以为自己又该被训了,谁知重韫却只喃喃了两句“为什么……” 然后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 荨娘觉得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森冷无比。他的手按向腰间的昆仑淬月,大拇指在剑柄上来回摩挲。 “咻——砰!” 有什么在头顶轰然炸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