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恒之却又蹙了蹙眉,似有几分不悦。 谢晚春深觉无奈:她见过的美人里头就属王恒之最是麻烦,总是喜欢蹙眉,还偏偏学河蚌闭着嘴不肯开口。不过谢晚春如今托他的福涂了药,心情很是不错,便纡尊降贵的问了一句:“你又怎么了?” 王恒之看她一眼,淡淡道:“刚刚我按下去的时候,不疼吗?” 谢晚春含笑带怯,朝他眨了眨眼睛,顾盼流波:“不疼啊,相公的手按在上面,麻麻痒痒的,很~舒~服~呢~” 王恒之看着对面那人如常的笑颜和额角的细汗,目光如炬,语声渐冷:“你疼的都冒冷汗了,做什么不吭声?” 谢晚春说惯了谎话,往日里遇见的大多也是会顾全她面子,知道了也不揭穿的。所以很少遇见似王恒之这般当面就揭穿谎话的人。她抿了抿唇,收了面上笑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王恒之只觉得胸口的气全都要因为面前这人叹光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若是疼就说出来,我下手自会再轻一些。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忍着......”他目光少见的显出几分温和,似湖水一般柔和澄澈,他就那样看着谢晚春,“你是女孩子,偶尔娇气些,发发脾气、嚷嚷痛也没什么的。” 谢晚春闻言不觉抬眼看他,眸光极深,似乎藏着一柄刀刃,暗藏锐色。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咬住唇,不由自主的低了头。 王恒之全凭一腔意气说完话,便觉自己今日竟是失了分寸,也有几分不自在。他看了谢晚春一眼,想了想便低了头,重新拿起之前丢下的书卷,修长的细指按在书页上,慢慢的翻开书卷看起来。 车内的两人皆是低了头,车厢里一时间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只能闻见马车的车轮在山道上缓缓的滚过,偶尔遇上碎石便会轻轻的颠簸一下,然后重又是徐徐的滚动声。 谢晚春低头的时候,隐约还能闻见手腕处淡淡的药香,若有若无,很是清淡,有些像是淡去的月桂香,随着空中的暗流在车厢里徘徊不去,萦绕在她鼻尖,好像一条小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挠在心头最嫩最痒的地方。 她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原本红肿的手腕处消去不少红痕,清爽舒服了许多。她还记得王恒之上药的时候,温热而带了点薄茧的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按摩的感觉——其实也不算是全然骗人,按的时候确实很疼,但是疼过之后却是麻麻的痒,皮肤紧绷着好似烧着火,恨不能再叫他按一按。 看着那人垂下眼认认真真的替自己上药,细长浓密的眼睫仿佛都缀着细微的光,她居然也有了几分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许久未有,令她这般的人也手足无措,以至于听到王恒之后面的话,竟是都不知该如何应声。 该说,这种疼算不了什么?或者是,我不怕疼?又或者...... 她第一次遇上王恒之这样的人,看着就像是冰,可是摸上去却是温温的水。温水泡着皮肤,每一寸的皮肤都紧绷起来,每一个毛孔都不自觉的舒展开来,舒服得很,一时竟是不舍得离开了。 她都要怀疑,自己要被温水煮青蛙了。 20|第二十章 按理,他们从外头回来是要给宋氏请安的。 不过宋氏素来周道,特意派了屋里的丫头素杏来交代一句“夫人说了,今日已是累了,大爷和大少奶奶自去休息便是,不必特意过去一趟了。” 谢晚春勉强笑了一笑,问候了几句宋氏的身体,这才起身回去。她和王恒之还算是有默契,一个回房间休息,一个去书房看书,皆是一言不发,各自走各自的路。 琼枝和碧珠两个自是跟着谢晚春的,暗暗瞧了她的面色,都噤若寒蝉,待回了房间才悄声交代了下头丫头,叫端茶水和水盆帕子来伺候。 屋里的几个丫头哪里不懂颜色,连连应声下去,不一会儿便用小茶盘捧了一盖酽酽的茶水过来,服侍着谢晚春喝了几口。琼枝则是亲自拧了帕子,用温热的湿帕子替谢晚春擦了擦面。 谢晚春这才稍稍缓过来,指着刚刚搁到地上的三盆牡丹,淡淡吩咐碧珠道:“那盆红色的牡丹花送去给三妹妹,粉色的则送二妹妹,就说是我这个嫂子送妹妹的,权当是给今年牡丹宴留个念想吧。” 碧珠连忙答应了,从外头找了两个有力气的婆子过来搬花,又顺嘴问了一句:“这白色的,可要搬出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