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远灌了小半口便被呛得猛咳,直咳得整张脸通红,口中的酒却还是强咽下去。霍铮这酒好烈,闻着香醇诱人,入口方知其味之辣。俞眉远很少喝酒,家宴之上给女眷喝的多是果酒,酒劲很小,没什么意思。 霍铮从她手里夺回酒放到旁边,忙伸了手到她背上拍着,一边拍一边没好气道:“让你试试,你灌这么大口作什么?” 俞眉远还在咳着,无法开口。 那酒下去,从喉咙烧到胃里,仿佛喝下了一条火龙,搅得她身体血液都发烫。这滋味颇新奇,入口虽辣,可喝下之后却又别样的舒坦。 “好点没有!”霍铮见她咳得满头汗,恨不得训她两句,可瞧她这模样心又疼。 “没事儿。”俞眉远好容易止住咳,满脸通红,笑得甜滋滋,“霍铮,我会酿酒。以后有机会,我给你酿几坛酒。” “你会酿酒?什么酒?”霍铮奇了,不会喝酒的人竟会酿酒? “千山醉!”俞眉远拭了拭唇角的酒液,回答道。 她不好酒,但她会酿酒,而且酿得还不错。酒是酿给魏眠曦的。他也好酒,初嫁魏府之时她为讨他喜欢曾经偷偷学着酿酒,整整一年,她才得了三坛酒,瞒着他在酒宴里呈了一坛。他果然喜欢,便在酒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赞那酒,她心花怒放。不过那时他不知酒是她酿的,后来她献宝似的把余下的酒都送到他面前,他知道是她酿的酒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过那酒,第二天就全都送人了。 后来,她还酿酒,每年都酿一坛,埋在她死时的那棵梅树下,从来没取出来过。到她死的那年,梅树之下应该埋了有十坛千山醉了吧。 这酒一酿就是十年,她却从没尝过。 无人愿意品的酒,就是酿得再好,又有何用? “千山醉?没听过这酒。”霍铮手还在她背上,只将拍改为了抚,一下一下,缓慢温柔。 俞眉远没察觉,又或者,习以为然? “我自己取的名。闻香纵马寻酒踪,踏得千山醉乱蹄。”俞眉远大言不惭。 “闻香纵马寻酒踪,踏得千山醉乱蹄?你好大的口气!有机会,我一定要尝!”霍铮“哈哈”大笑,这没脸没皮的丫头,真真叫人喜欢。 俞眉远跟着笑了,脸还是红的,笑仍旧甜着。 见她气息已稳,霍铮收回手,衣袖指过桌面,扫落她刚刚搁在桌面的东西。 他俯身拾起,眼神深去。 “你的东西?”他将那东西递给她。 龙影扣。 “嗯,一个朋友送我的。”俞眉远接过,放在指尖婆娑。 昙欢离后,她不知何时养了个习惯,发呆想事时会将这枚玉扣取出在手中婆娑盘玩。 “朋友……”霍铮没想到她竟会用这个字眼。 “算是吧。虽然我不知道她有没将我视作朋友。我欠她一个道歉,有件事我误会了她。虽然她还是瞒了我太多东西,可在那件事上,始终是我对不住她。”俞眉远低了头,看着龙影扣想起昙欢。 这丫头倒消失得彻底,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就连她已被安排在回宾阁的亲人都同时消失不见。 她到现在都不知昙欢的身份与来历。 也许,和她那半路师父一样吧…… “阿远……”霍铮心里既愧且疼。她虽未明言,可沉在眼底的痛意却叫他看穿。她身边除了一个青娆再无可信之人,好容易有了个昙欢,她给的信任、依赖和感情,却已超出她自己的控制,可到头来仍是背叛,她如何不痛?霍铮这么多年行事,自觉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偏偏是她……叫他愧疚到痛,恨不能将一切都摊开说明。 “别说这些了。”俞眉远把龙影扣收进随身荷包里,脸色一振,很快摆脱先前落寞,“我去找长宁。也不知她在山后头做什么,一会别把你的宫殿给拆了。” 别人她不知道,若是长宁,倒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