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世上也有重情重义如我外租、祖父、父亲者,却也万中无一,与其心心念念去撞那个大运,不若顺应天命罢。” 李氏深以为然,越发绝了改嫁的心思,惹得秦凌云差点跳脚。 圣元帝听着也不舒坦,莫名对赵陆离添了几分厌憎。说话间,外面有许多小黄门走过,抬着巨大的结着彩绸的箱笼,一路敲敲打打十分热闹,把文萃楼里的茶客都引走好些。 片刻后,有人探听到确切消息,跑回来与旁人津津有味地议论,“你道怎样?却是宫里最得宠的叶婕妤给自家堂妹做脸来了,赐下许多贡品,其中有一座八尺高的红珊瑚,通体透亮,色彩明艳,堪称价值连城。这样的宝物商人用不起,勋贵买不到,唯皇室才配拥有。” “婕妤娘娘这是明晃晃地昭告天下,她叶家子弟背后靠着皇上,旁人不能欺辱半分,便是镇北侯夫人,堂堂帝师后人,也得俯首屈就。”有人唏嘘不已。 “叶家太不地道。成婚三年无子方能纳妾,这是俗流,偏他家等不及半月就往女婿房里塞人,若我是镇北侯夫人,非得气晕过去!” “是啊,这女婿还不是正经女婿,更不该了,真是仗势欺人。”附和者甚众,但碍于叶婕妤得宠,不敢说得太过,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关家父子气得脸色铁青,站起身向各位同好告辞,随即匆忙离开。而当事人——原该被气晕过去的关素衣,此刻正趴在栏杆上,低低笑开了。 听见她不知是悲是怒,是神伤还是麻木的笑声,圣元帝耳根似被烈火灼过,滚烫得厉害。 第33章 契合 李氏是个爆炭脾气,听了流言,当即就啐道,“呸!好一个狗仗人势!” 秦凌云咳了咳,又冲嫂子使了个眼色,提醒她皇上就在此处,便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当然,若皇上不在,她想怎么骂都成。说到底,他对叶婕妤的感观也很糟糕,走路三摇两晃,仿佛随时会晕倒,说话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见爽利,与关素衣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然皇上喜欢,旁人便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关素衣轻轻拍了拍李氏手背,语气温和舒缓,“姐姐莫气,不过被狗咬一口而已,咱们无需咬回去。”因为后头自然有棍棒对付她。 秦凌云一口热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万没料到关素衣说话比李氏还毒,不由去看皇上。 圣元帝同样错愕,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叶婕妤再怎样放纵家人,名义上毕竟是他的嫔妃,目下却被比作狗,哪怕镇北侯夫人背景显赫,也得担一个污蔑皇室的罪名。然而他却气不起来,想了又想,便也低声笑了。 李氏本也想笑,碍于真神在这儿,只得忍耐,如今见真神亦忍俊不禁,这才拊掌笑赞,“是矣,是矣,万没有与畜生较劲的理儿。” 人家暗示叶婕妤是狗,到你这儿直接变成了畜生,你可真够能耐啊!秦凌云被嫂子的粗枝大叶、心直口快气乐了,生怕皇上着恼,连连去扫视他表情,却见他盯着镇北侯夫人随风飘荡的幂篱,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幸楼下锣鼓齐鸣,舌战在即,这才打断众人议论。徐广志与对手齐齐走上铺着红毯的高台,提起毛笔,各书一词——法治、仁治。 “鏖战九日,终于说到儒与法之根本。想必这一题的答案,上至国主下至庶民,心中都有计较,却也迷茫。”关素衣举起双手,轻轻拍掌。 “你猜谁会赢?”秦凌云掏出一粒佛珠,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摆出“宽和”的作态,“忽纳尔,在外行走不必拘泥,且坐着吧。” “谢主子。”圣元帝像模像样地抱拳,而后紧挨着镇北侯夫人落座,问道,“这道题什么意思?” “治,便是治国。法家主张严刑峻法,儒家主张仁爱通达,一紧一松,一严一宽,而松紧宽严孰优孰劣,谁又能带领邦国走向昌盛,这便是法家与儒家争锋的焦点。乱世当用重典,盛世当行仁政,而魏国乱世刚过,盛世未鸣,在峻法与宽仁之间更需脉准标尺。然,法度的宽严轻重,只是当政者需考虑的问题,普通人无权定夺,更难以企及。但黎民百姓受够了战乱之苦,自然更倾向于安定祥和的生活,于是对仁政的渴望和英明圣主的拥护便空前高涨。撇开口舌之利,单从现实角度与民心所向来看,应当是徐广志大获全胜。” “说得好!”忽纳尔用别扭的雅言赞叹。 “你听懂了吗?”关素衣很喜欢与忽纳尔说话,只因他对中原文化一知半解,放在她面前,便与那懵懂稚儿一般。稚儿总是很惹人心软的。 “听懂七八分,最近都有用功读书。”圣元帝挠头,表情憨厚。 秦凌云和李氏以手遮脸,不敢看陛下的蠢样,生怕回去后被杀人灭口。 关素衣却毫无所觉,轻笑道,“只要有求学之心,什么时候开始用功都不算晚。你平日里若有不懂之处,可修书问我。” “谢夫人!”圣元帝脸颊涨红,目光闪亮,仿佛非常高兴。然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很高兴。关素衣随便几句话都比关老爷子念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