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壳儿,也不知是哪个偷懒耍滑的仆役随手丢弃,又走两步,院内竟一个人也没有,只东窗头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正踮着脚尖,拿抹布够最顶上的窗棂。 “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余人都去哪儿了?”明兰从背后接过小丫鬟的抹布,帮她把窗棂擦干净。 小丫鬟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奴婢是负责洒扫的,因手脚笨拙,临到午时还未把活儿干完,求夫人恕罪。其他人都去厨房领膳去了,马上就回来。” “你别替他们遮掩。我刚来就颁下规矩,院子里时刻不能少人,便是领膳也得轮换着去,万不可呼啦啦一下全走光,否则主子但有吩咐,岂不无人支应?我看你不是手脚笨拙,而是勤快过头,把别人的活儿也揽到自己身上。”关素衣见小丫鬟眉眼拧成一团,似乎快哭了,不免好笑,“快把金豆子收一收,我并无惩治你的意思。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用人只一个原则,该你干的你得干好,不该你干的亦不能插手。干多了我不会赞你勤快,反倒记你一笔,只因你坏了我定下的规矩。这次便罢,没有下回。明兰,带她去收拾收拾,日后提为二等丫鬟,在我屋里当差,你得闲的时候好好教教她规矩。” 明兰乖巧应诺,带着千恩万谢的小丫鬟去耳房梳洗不提。 关素衣行至书房,铺开宣纸,将明兰打听到的叶府布局图画下,用朱砂圈出珊瑚树所放位置,四面描了小人充作家丁、宾客、东主,而后绞尽脑汁地琢磨开了。 搬出库房时验过一次,关箱上锁时验过一次,均无损毁。其间二十四个青壮年家丁一动不动地围护监察,未曾离开片刻,再开箱时却宝物尽碎,人群大哗,当真是见鬼了! 这事儿不能琢磨,越琢磨越奇怪。关素衣捶捶脑门,五脏六腑似猫抓一般难受。她这人有一个坏毛病,遇见疑难定要解开,否则便会成夜失眠,竭力钻研。也因此,她学业无法专精,总是学着学着就钻到偏门里去,常叫关老爷子头疼不已。 而今过了两世,这老毛病不见好转,反倒越演越烈,竟叫她与这树珊瑚杠上了,恨不能领了捕快的差事,去叶府查探一番。然她只对作案手法感兴趣,至于犯案之人,十之八九乃未央宫里那位。 除了敲打外戚,安抚帝师,他还借这次由头整肃了都城部尉、联防抚司、左中右三军禁卫,将前朝余孽和二王旧部从京畿防务中清除干净,以保卧榻之侧安稳,顺便遏制了朝臣结党营私之歪风,可谓一举数得。偏在这重重威压之下却未曾惊动任何百姓,也未叫京城起乱子,足见他心性仁厚却也狠辣。 出头的椽子先烂,即便没有叶家,不拘谁家先蹦跶起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关素衣轻笑摇头,对那既仁慈又狠辣的帝王同样充满好奇。但此人不是她能接触到的,不过略一思量就丢开手,继续琢磨案情。少顷,明兰带着小丫鬟过来,嬉笑道,“小姐您看,她洗漱干净了竟似个玉娃娃一般,可爱得紧。” 小丫鬟脸蛋儿微红,行礼道,“奴婢银子见过夫人。” “你叫银子?好名儿!”关素衣莞尔,“别是家里还有个姐妹叫金子吧?我记得你祖籍辽东,家人如今还在边关?” “正是,他们都跟在二老爷身边伺候,因路途遥远不肯过来。奴婢家里穷,能得一两碎银已顶天了,哪敢肖想金子。奴婢有五个姐姐,一个弟弟,分别叫大妮儿、二妮儿、三妮儿、四妮儿、五妮儿和富贵。” 小丫鬟掰着指头细数,令关素衣又是一阵好笑。明兰却有些心不在焉,待小姐敛了嘴角,垂头去看图纸,才愤愤道,“小姐,叶姨娘还没进门呢,那起子奴才就敢怠慢您,奴婢这便把人唤回来重罚!” “不用去唤。经过一夜酝酿,又有人推波助澜,叶家倒血霉的事这会儿想必已经传开。厨房人多口杂,消息汇聚流通,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那些人自会回转。咱们也无需重罚,且成全他们的想头便罢。我这院子里宁可没一个人伺候,也不需要两面三刀的奴才。” 银子悄悄往明兰身后躲,只觉方才还温柔娴雅的夫人,此时竟威严无比,待会儿那些偷懒耍滑的人定会悔青肠子。 果然不出片刻就有仆役陆续回转,脸上带着后怕又心虚的表情,见明兰叉腰站在廊下,立即上前告罪,却没得宽恕,反倒是人牙子走进来,将那些签了死契又年轻力壮的带走发卖,家生子遣去别庄当差,年老体弱的仆妇或签了活契的下人各自拨几两碎银放归乡里,另谋出路。 不过小半个时辰,偌大一座院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