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锤炼了他。我看他的腰围很难体现出苦难,文胖说你们这些雏儿懂个屁。 早上五点刚过,我又被文胖拉起来,说是和老吴一起陪同,“八仙”去打坟坑。我恼火极了让他去找阿朱或者核儿,文胖说不行,“八仙”挖坑是要收小费的,等坑挖好了,还得扔点儿钱进去暖坑,所以非管钱的去不可。 这都是谁定的破规矩?埋个死人都不让人省心。总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坟地里睡着了还睡得挺香,那帮牲口挖完了坑就跑了,我醒来不认识路,在山上盘旋了一上午。 山头遍布坟包,而且植满了松柏,茅草长得齐人腰高,山风一吹,漫山草木哗哗作响,如泣如诉。青松如盖,大地为床,老太太能长眠此地也是一件幸事。正在抒情的时刻,听到“八仙”的扩音喇叭响,那个女高音在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接着老吴喊:“桃儿——!把钱拿来——!” 再接着女高音唱:“你快回来……” 我顺着声音跑进村,老吴说:“赶紧的,厨师要结账呢!” 我说:“你把我忘山上了吧?” 老吴闪烁其词,催促说赶紧的,赶紧的。三位麻友正埋头吃饭,见了我核儿就骂:“你躲到哪儿偷懒去了,真没出息!”我懒得理他,拿碗吃饭。 阿朱早上大概干了不少体力活,正打着赤膊,背上晒得通红徐真人还是规规矩矩地戴着孙子孝,白衣白帽,突然长叹一声:“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识一场,终须一别。” 我和核儿跳起来用筷子抽他道:“你还挺怀念是吧?成天屁事儿不做在灵堂躺着,昨天怎么没把你一起烧了?” 徐真人不闪不避道:“怎么?你们连繁华落尽的伤感都没有吗?” 阿朱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说:“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可惜我开学就大四了,以后估计很少有时间再和你们聚在一起,想到这个,我确实挺伤感。” “大四很忙吧?”核儿问。 阿朱点点头道:“考试、论文、实习、找工作,现在的大学生不值钱,出去就失业也说不定,说实在的,我觉得压力很大。” 我们仨拍着他的肩膀,十分幸灾乐祸,这种担心失业的烦恼就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因为美术系的向来无法顺利就业,诸位前辈不是沿街卖画,便是躲在偏僻的角落中避世,这个浮华的时代已经不需要艺术了。 下午我们埋葬了老太太,众人散去,剩下几位村中的老妇打扫垃圾遍地的战场。孩子们追着车,一直将我们送出村口,我把背包里的画笔、颜料、速写本全扔给了他们。 离开时已经四五点,阳光依然炽烈,缺水的山林显现出焦干的状态,老吴疲惫地歪在后座,闭目着喃喃祈求:“来场好雨吧……” 我们没回学校,半途转去了“观我居”,然后大睡了一天。“观我居”还是数天前我们离开的模样,西面的山墙只刷了半边,颜色灼人老吴说:“你们走吧。” 核儿问:“我们不继续干活儿了?” 老吴说:“在旁人眼里,我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母亲,已经是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亲人分享,还弄这么一个房子干什么?可是在我眼里,往后我吴观就如一阵清风倏忽来去,无牵无挂,天地自由啊!就让这房子也维持这样吧,何必计较?何必规整呢?” 我们无言以对,老吴微微一笑说:“都走吧,我想作画了。” 老吴送我们回了学校,他的豁达态度深深刺激了我,往后几天我都很颓然,从早到晚都躺在床上,要么埋头睡觉,要么翻看几本不知所谓的小说。我又想到自己尴尬的情感,老吴当年爱上邵丽明时,必定没有想到今日的分离,而我要比他聪明许多。 后来我在学校里看见了白舒,他说回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