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抱着一卷物事,右手按着跑歪了的幞头,转眼到了车边:“这位阿姐,且住。” 吕娘子撩开车帘的一角:“小郎君何事?”少年的脸庞带着红晕,眉眼间的柔和略有些故人的影子。 袁樵憋了一阵,将手里的东西往车窗里一塞:“这个,一点写的字,学字还是要临帖的。”他家的名人法帖极多,然而都是有数的,他不好叫祖母和母亲知道自己拿来送梁玉的。还“想要做个人”的袁樵,拿出自己写得比较得意的临帖,送给她先照着写。 在吕娘子的目光下,他又憋了点解释:“是我家里当过府上小娘子先生的人送小娘子的。他们府上几个小娘子,是送辈份最高的那个。当过先生的,就不能撒手不管了。” 吕娘子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道,要是你,倒也有意思。笑道:“妾知道了,小郎君快些回去吧。” 袁樵匆匆跑了回去,临叫人关门,还探头又看了一眼车。惹得吕娘子又想笑了,妙极了,那么好讲个门户的袁家,出了这么一个……有意思,有意思。不过还得看三娘的意思,我瞧她没这个心思。 翻了翻帖子,吕娘子点头:“他在这上头倒下过功夫了。”收好了帖子便不再理会,向车夫报了个准确的地址,先去了城郊一处小庵里。她先前寄居在此,且不急着搬取行李,且找尼姑去,赠了些金帛,央她们将房间保留,定时洒扫。看到她出手阔绰,老尼笑道:“娘子这是找着归宿了?” 吕娘子也笑:“好归宿。” “大喜大喜。” “同喜,同喜。”吕娘子说完,又向老尼讨了几本经书,老尼也痛快地答应了。 出了尼庵,却又转到另一处道观里,也不算大,同样是讨了几本道藏。吕娘子这才满意地回到梁府,算算时间,将将赶上午饭。 ~~~~~~~~~~~~ 梁府吃饭的时候还是分席,也还是全家一起吃,没有什么男女不能一屋吃饭的意思。午饭的时候,梁玉又往下挪了一个位子,让黄娘子再往上坐。吕、黄二人用饭的时候,初时觉得不适,随后大悟——这家的男人们样子不大对。 虽然是土包子出身,经过宋奇一个月的努力,梁家上下已经很有点样子了,以致于拜师酒、早饭的时候,吕、黄二人都没觉得他们很粗鲁。此时却又不同,从梁满仓往下,恨不得躺倒了吃。 南氏提起筷子又慢慢放下了:“你们这是咋的哩?” 梁满仓道:“学骑马哩!真是老了!咱现在这身份,还能再骑驴啊?” “那他们哩?” “就说!”梁满仓不满地道,“我老了,你们也老了吗?没用的东西!” 儿孙们不敢吭声,梁玉却又有了心思——她也想学骑马!她算了一下眼下要学的,感觉没什么很难的,骑个马,活动活动筋骨正好。在老家的时候四下野,到了县城也不是关在屋里。到了京城反而不能出门,这是憋屈的,她爱动,不大受得住这门静。 要在往常,她就自己说出来了。现在她有了吕娘子,打算听一听吕娘子的意见再说。梁满仓骂了儿孙几句没用,又夸宋奇想得周到:“先前也想哩,骑着高头大马多威风,就是不敢说。多亏宋郎想到了,又拿了马来。你们要是有宋郎一半儿能干,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梁玉心说,多新鲜呐,宋郎君是什么人呢?圣人面前挂上号了的,咱家这些呢?认个字都满地打滚得菜刀逼着。拿什么跟人比呢? 插言道:“阿爹,他们也得读书了吧?咱家现在也请得起他们的先生了,何必去别人家里蹭前擦后讨饭哩?” “你再胡吣!”梁满仓不乐意了,他的心里,萧司空还是很厉害的。 吕娘子看了梁玉一眼,梁玉捧起了碗:“那你问宋郎君。” “我后半晌就问!” 父女俩隔空呛完声,再没人敢说话,一顿饭吃完,南氏要歇晌,扶着侍女起身后说:“两位先生啊,咱家后半晌还有件事儿。给她大姐娘儿俩做身衣裳,叫她们一块儿来帮忙,也是份儿心。” 黄、吕二人都道:“我们明白,要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 “那敢情好。”南氏满意地离开了。 黄、吕二人就往吕娘子房里去歇晌,黄娘子看到陈设便说:“这府里待人倒是实在。” 吕娘子笑道:“我与你不一样,我不拿束脩,就赚这衣食住行。” 黄娘子道:“这哪儿成呢?你日后怎么办呢?” 吕娘子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黄娘子心道,人与人还真是不一样。 吕娘子却又不睡,去与梁玉说话。梁玉从来不歇晌,正在西厢练字。吕娘子推门而入,笑问:“还在用功?” 梁玉抬头一笑:“嗯呢!小先生的字真好看!” “小先生?” “嗯,来的时候,就是袁家那位小先生讲的课,他的字真好。” 吕娘子中肯地道:“是不错,有些名家风范,却又还有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