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心乱如麻:“今年不是武德五年?!” “我的爷,这是昭宁元年!”中庆不知所措,彻底慌了手脚,“眼下是昭宁元年十二月十三,昭宁陛下在金龙座上已坐满一年,武德陛下都成太上皇了!” 贺渊愣了好久,后脑勺抵着床头,无助地闭上双眼。 “你这意思是,我一觉睡了整年,睡到金龙座上的皇帝都换了?!” “哪有睡了一整年?您十一月廿七那日在邻水重伤昏迷,算起来睡了约莫半个月而已!”中庆两腿直打颤。 贺渊疑心要么是中庆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自己还在做梦。 再不就是活见鬼。 若中庆说的是真的,自己只不过昏迷了半个月,那么请问,武德元年十二月到今日这昭宁元年十二月十三,中间一整年—— 他,贺渊,在哪儿?!做了些什么?! 已然凌乱的贺渊抬起手就想薅自己头发,却不小心碰到头上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稳了半晌后,他闷声再问:“赵荞又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中庆的声音已成了慌乱哭腔。 眼前浮现出方才赵荞那呆呆愣怔的模样,贺渊心中莫名一刺,忍不住烦躁轻吼:“她和我,究竟怎么回事!” 他真的想不起自己与赵荞有什么交集。 可她方才的言语、神情、动作,全都透露出极其自然的亲昵。 这让他很慌。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慌。 “我、我哪清楚您和赵二姑娘是怎么回事?反正去年冬神祭典结束后,您无端端在溯回城多逗留了近十日,回来时便是与她一起的。之后您总去柳条巷找她……六月里您好像与她吵架了,后来还为着她与鸿胪寺宾赞岁行舟大人打了一架,之后你俩就好得蜜里调油。十一月初随圣驾出京前,您还吩咐我要在本月下旬之前叫人将老夫人从沣南祖宅接过来,说等您回京时就要上信王府议亲……” 听着中庆说的这些,贺渊深深觉得,自己与中庆之间必有一个脑子坏掉了。 他、完、全、没、印、象! “七爷您等等,别着急,我这就去唤太医官来再替您瞧瞧!” 贺渊睁开眼时,就只看到中庆火急火燎往外跑的背影。 很明显,中庆认为两人之间脑子坏掉的是他这个七爷。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贺渊醒来后的古怪症状很快就惊动了太医院首医。 须发皆白的首医大人闻讯赶来,一番巨细靡遗的望闻问切后,验看了太医官韩灵等人这半个月里开过的所有药方,又详细询了施针的情况,复核了医案记档。 之后便与韩灵等几名太医官反复讨论,激烈争辩到日头偏西。 “……许是头部遭受重创,加上药物影响,再有什么心结,便就恰好损及这段记忆。” 首医似乎也不是很笃定,顿了顿后,又补充道:“人脑是很玄妙的,受损后的症状千奇百怪。贺大人这情形在古籍医案中似有先例,无关那段记忆是否紧要,就是刚巧忘掉而已。” 懵了几个时辰的赵荞总算出声:“那,怎么才能让他想起来?” 听了首医这番话后,她才终于确定,早先贺渊那对陌生人般的客气、防备与尴尬不是玩闹。 在武德五年冬神祭典之前,她与贺渊确实不熟。 在他记忆中凭空消失的这一年,恰好是她与他从陌生到熟识,从彼此嫌弃到相互了解,最终决定要携手此生的全部经过。 初时的彼此误会偏见,后来的悸动情萌,追逐与拒绝,到最终的接纳、期待…… 种种只属于赵荞与贺渊的过往,那些隐秘的欢喜甜蜜与失落忧愁,当初以为无足轻重、如今想来珍贵无比的一个个瞬间,就这么莫名其妙从他脑中消失。 当然,这不能怪他。 首医不是说了吗?无关那段记忆紧要不紧要,忘了就是忘了。 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如此吧。 眼下赵荞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帮着贺渊想起来。 首医显然也不常遇见这种病例,没敢妄下断言:“请二姑娘稍安勿躁,容老夫回去再查查古籍医典……” 太医官们离开后,赵荞独自在贺渊宅子的中庭廊下站了许久。 太阳早已落山,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她像是被入夜寒风冻在了原地。 整个人是木的,脑中一片空白,半个主意都没有。 直到有个高大身躯挡在她侧畔上风处,她那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