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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贺大人,我……”

    “你那点匿迹追踪的本事还是我教的,当我不知你在后头跟了整日?”贺渊神色稍缓。

    柳杨像是大梦方醒一般,抬袖掩面,后背紧紧贴着廊柱,酸楚呜咽,直至痛彻心扉般无声恸哭。

    她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嚎,可那种极力克制、最终却还是压抑不住的深切痛意更让人感同身受。

    方才她说,此地她熟,适合小两口甜蜜出游的地方,她都知道。

    因为她曾憧憬过,什么时候她与她丈夫都得闲了,暂且卸下肩头重任,双双向顶头上官领个长休沐,便在这座城中聚首。

    那时便可像她平日里见过的所有平凡小夫妻一样,十指相扣、衣袂交叠,在旁人打趣或艳羡的眼神中,亲昵并肩穿过熙攘人潮。

    她会带着她的丈夫去她心仪许久去不曾独自前往的小食肆;

    然后在卖便宜首饰的小摊前,打打闹闹地嬉笑着争执哪支簪子更衬她;

    再去城中最好的布庄,催着丈夫从许多种昂贵的时新衣料中为她挑出最好看的一种。

    她曾有过太多这种在旁人看来十分寻常,可于她和丈夫来说却无比少见的憧憬。

    可最终,那个本该不辞千里奔波而来,带着一身仆仆风尘拥她入怀的人,已成了镐京城内忠烈祠里一个冰冷而庄严的牌位。

    而她却还要在人前做若无其事状,安静继续着自己蛰伏的使命,连将悲伤诉诸于言词的权力都没有。

    若仅仅只是这样,那还不算最残酷的。

    昨日贺渊突然出现,这个与她丈夫一同并肩血战的顶头上官。

    她与丈夫都是这个年轻的上官亲自教出来的,此人于他们既是引路师长又是上官同僚。

    那样惨烈的一场恶战,他能活下来,她本该由衷地为他庆幸。

    可她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

    今日似魇着一般,偷偷在他们身后跟了一路,看着他与那姑娘甜蜜并行,打打闹闹的美好模样,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我知道不该这样,我知道的……”

    贺渊没有再斥责她今日的莽撞尾随,也没有开口劝慰,只是静静看着她。

    待她哭到无力,抽噎之声渐缓,他才振袖负手,淡声道:“我与她此行领圣谕而来,今日并非玩乐出游,眼下松原可能出了大事,属于你我的使命来了。待此次事了,你若还觉我欠你丈夫一条命而意难平……”

    柳杨重重摇头,残泪洒落衣襟:“你没欠谁,没有。”

    活着不易,都好好的吧。

    *****

    “虽我不记得去年的事,但已补阅了去年的所有邸报,”贺渊目光清冷地看着日暮苍穹,“若我没记错,去年夏末秋初击退吐谷契偷袭的那场大捷,松原郡守黄维界与北境戍边军主帅邱敏贞联名向京中发回的捷报上,战损情况是‘前哨营重伤十,轻伤二十一,无阵亡’。”

    柳杨双眼虽还红肿着,整个人已恢复清明端肃,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瓮声道:“我记得也是。”

    “可今日我们探到点风声,原本两月一换防的北境戍边军前哨营已大半年未曾露面,”贺渊道,“此前朝廷从未接到过前哨营防务变动的禀报,这件事很古怪,得尽快进崔巍山确认前哨营的人是死是活。”

    赵荞不担朝职,有些事的细节她并不清楚,所以贺渊想到的情况远比她以为的更加严峻。

    只是他怕惊得赵荞冲动乱来,方才没敢在她面前多说。

    松原的情况本就很复杂,既已牵扯到守护国门的北境戍边军,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赵荞扛得住的了。

    大周是在前朝亡国后联合各地世家豪强共同驱逐外辱、最终得胜后立朝建制的。

    镐京朝廷在立国后历经武德、昭宁两帝,耗时七年,也未能彻底把控各地豪强、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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