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荞到底是岁行云极为看重的朋友,所以岁行舟一直没打算将她卷入此事太深,否则也不会瞒了大半年。 他说过,他有把握将前哨营两千人活生生带回来,但实在不确定陛下与帝君,还有朝中各位会不会信他那些关于“希夷神巫族”的怪力乱神之事。 再加上松原邱黄两家又弄出个“希夷神巫门”敛财害人,即算岁行舟真的带回前哨营两千人,也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所行之事与那些假神棍之间的区别。 所以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最终会被问罪的准备,没打算将赵荞牵连进来。 “别担心,我无官无封,又只是包庇与协助少许,即便最终被牵连,顶天也就是三五年苦役,”赵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我当年既答应行云会照应她兄长,这事我就必须与他同进退。” 她已经找大嫂再三确认过,年初昭宁帝发布的急令,包括之后一系列关于“禁行希夷巫术”的补充榜文里都说得很清楚,除了幕后主使的邱黄两家涉事者会被开刀问斩,旁的信众只会按涉案程度不同判服不同年份的苦役,不会处死。 若无意外,岁行舟这事最多最多就是判二十年苦役。 以昭宁帝的心性,或许还会看在那两千人生还的份上放他一马,轻判,甚至特赦他功过相抵。 但对他来说,最沉重的后果从来不是苦役。 而是一旦他自首、前哨营两千人死而复生,朝廷势必得公布此事对百姓有个说法交代。 到那时,岁行舟定会面临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结香,你信吗?到时就算朝廷不问罪,也绝少不了人指责他大节有亏,为给妹妹求得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就自私地不及时向朝廷禀报前哨营在雪崩中遇难的消息。” 说话间,面色苍白的岁行舟已站在了门口。 他苦笑:“既你早已明白这缘由,又何必倔强地坚持插手此事,非要惹火烧身?” 为了给一个岁行云“续命”,瞒下消息,让朝廷迟了大半年才对松原动手,从大局看来,是真的自私、狭隘又没轻重。 这骂名不会轻的。比二十年苦役难熬多了,或许余生都不得安宁。 “岁行舟,别人或许会唾弃你的选择,可我不会。你是行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是她唯一交心的朋友。在她选择了自己抵命去救两千同袍后,若我们不为她尽力,谁又来救她?她已舍命选了大节,既有你说的那‘天赐机缘’,我们就来替她自私一遭,哪怕你我死后会遗臭万年!” 赵荞站起身来,笑容坚定。 “我当年应承过行云会照应你。这事上我帮不了你太多,但只要你没骗我,我会做到与你同进退。这样,将来你背负万人唾骂时至少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然,你可太惨了。” 世人着眼大局,或许会觉那不过“区区一个岁行云”,可对岁行舟来说,她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岁行云”;对赵荞来说,她是“我年少相知的朋友岁行云”。 她短短一生还没活够十八载,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功业传出,对这世间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无足轻重。 但对岁行舟与赵荞来说,她很重要。 ***** 午后回城,赵荞让马车将岁行舟送回家中休息,自己则带着银瓶徒步走在熙攘的街头。 “虽他每五日才放十几滴血,可我瞧着他那脸色真是一日比一日惨白,”赵荞不安地啧舌,“瓶子,吃点什么能补血?” 银瓶认真地想了想:“大枣?猪肝?还有啥,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要不咱们回去问问鲜于大夫?” 她说的鲜于大夫,是赵荞的专属家医鲜于蔻。 赵荞猛摇头:“我谢谢你!鲜于蔻鬼精鬼精的,又喜欢刨根究底,嘴上还没个把门,我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