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户籍再行下发。待雪稍微小些,咱们也就能再上路。” 林升摇了摇头,撇嘴道,“那些官员可不见得靠得住。大人自小生在京城,没遭过灾不知道。举凡有大灾的时候,可就是这帮地方官和乡绅们发财的好时机。朝廷的赈灾钱粮,倒有多数会落在他们口袋里。” “那些大户趁机勾结官吏囤积粮食,过后再倒卖给百姓,什么事儿做不出来?我当年就是因为家乡遭灾,这才一路从惠州入了中原,后来又被拐子卖进宫里头的。这些事儿倒也没少见。” 容与虽没经历过,然则这些年史书读下来,也知道林升所说,原是历朝历代在赈灾过程中的流弊。元末流寇盗贼四起,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灾年时,百姓没有吃的,只得以树皮充饥,继而引发出易子而食的惨剧,无以为继的灾民只能聚众为盗,强抢乡绅——这也算是官逼民反,活生生的案例。 “唉,大人也别忧心了,您是钦差,到时候那廖通也得听您的,咱们只盯紧了他也就是了。”林升见他面色沉郁,贴心的递上一盏茶,“这是我特意带的阳羡茶,虽没有好水,这会子凑合着喝些,也算聊胜于无。” 容与笑着谢过他,因提到阳羡茶三个字,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在他的居所,曾为沈徽煮茶的事,彼时给他煮茶,用的也正是阳羡茶。 明明都已离开了,竟然还是会想起他。容与轻轻一哂,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难控制,这份忠诚俨然已是无可救药。 “大人再尝尝这个,是我吩咐厨房新做的。”林升又奉上几份点心,一盅盖碗里竟是清炖狮子头。 容与只吃了一口,顿时赞道,“香糯味醇,好手艺。”心下却不免生疑,“眼下咱们在豫界,哪儿来的这么会做淮扬菜的厨子?” 被他一问,林升立刻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起来,容与更加疑惑,“阿升,你如今也不跟我说实话了?” 林升挠挠头,冲他憨憨一笑,“您这舌头也忒好使了,我就是想瞒也是瞒不过去,咱们这儿,确是有位精通淮扬菜的大厨,只不过不是驿馆的人罢了。” 到了这会儿,容与已隐约猜到,却到底难以置信,“她人在哪里,请她来让我见见。” “唉,看来今儿不见都不行喽。”林升哂笑着冲门外喊道,“我说方姑娘,您可以出来了。大人要见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量颇小的内侍走了进来,垂着头一直走到容与面前,缓缓抬眸间,容与已认出来,果然是从扬州跟了他上京,一直被安置在他府上的方玉。 “胡闹!”架不住一阵气恼,容与转顾林升,“谁许她跟来的?” “是奴婢自己要来的。”方玉抬起头,目光灼灼,“您别埋怨阿升,是我死乞白赖求了他,他没办法才答应带上我的。大人,自打您回了京,再没来看过奴婢一次,奴婢成日在家什么事都不做,阿升又把您每月的俸银拿来给奴婢打点花费,奴婢白用您的钱,可从来没伺候过您一天,您知道奴婢心里头多过意不去,多难过么?” 容与摇头,“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告诉我,我让人陪你在京里转转也就是了,何苦跟这一趟,我是办差且还是赈灾,不是去游山玩水。” 下意识看一眼那长衫底下的莲足,她此时虽套了内侍的靴子,但想必不会舒服,也不知道这半程路下来,是怎样熬过来的。 “奴婢没想去游山玩水!我知道大人是去办正经事的,难道正事就不能带着我么?可见您还是嫌弃的。奴婢又不给您添麻烦,只是想着,您身边只有阿升一个人,他是男孩子心哪儿有那么细,万一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奴婢是真心实意来照顾您的,您大可不必替我担忧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神情是亦嗔亦喜,容与看在眼里,淡淡道,“谈不上嫌弃,既然你执意要跟,我也拦不住,路上若有什么不适,你只管告诉我,别硬撑着就好。” 对外人不好太作色,说完,他转顾林升,却已是一脸严肃,“这事你办的不妥,隐瞒我在先暂且不提,只是我一个内臣,出门办差还特意带了女眷,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会怎样大做文章?你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利害吧?” 林升一愣,瞬间臊红了脸,嚅嗫道,“是没想那么多。我见她求得可怜,这才答应的,早知道会给您惹麻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那,那眼下她已经跟了来,咱们就一直让她扮成内侍别露行迹,这样总行了吧。” 容与轻轻一叹,叹过复笑了笑,“我也不是怕麻烦,反正麻烦总不会断的。你只记得以后做任何事前,都要想清楚结果。”说到这儿,他不禁笑出声,“其实你这一回算计我,倒是挺周详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