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讳,那便由孤来做皇帝好了,到时候孤会许哥哥如现在一样称呼孤。” 素笺诧异地望着沈宇,继而又望向容与,四目相对,她心下稍安,只为提督太监的脸上依然波澜不兴,并没有预想的惊诧或是忧心。 正当众人陷入面面相觑的尴尬,身后忽然传来皇帝的声音,沈徽越步进来,一面笑问,“二哥儿做什么呢?看看朕给你带来了什么。” 众人忙伏地恭迎圣驾,容与少不得从众,怎奈双膝即将落在青砖上,沈徽又越众伸出手,轻巧从容地将他挽了起来。 这般并不算格外逾矩的动作没能逃过沈宇的眼睛,他指着容与,语气天真的问,“为何父皇不让厂臣行礼?他难道不是宫里的内臣?” 沈徽笑了笑,轻描淡写回答,“他不同于一般内臣,若非需要行大礼的场合,朕都准他免行跪礼。” 沈宇嗯了一声,对疑问紧追不放,“可为何不同?厂臣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因为父皇特别宠信他?” 沈徽淡淡道,“自然不同,他是朕的臣子,官居正四品,日常替朕分忧朝堂之事,不能等同于寻常内臣。况且容与就快成为你的督学,你也应该学着尊重他才是。” 沈宇垂下眼,好像若有所思,半晌抬头,很是调皮的眨眨眼,“儿臣知道了,父皇有容与,就像大哥哥有绛雪,你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使唤人,儿臣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人来。” 乍闻这话,沈徽脸上的笑意瞬时凝结。沈宇状似不经意的一语,成功的勾起了他的怀疑。 然而年仅六岁的瑞王真的是不经意说出这番话么?容与察觉得出,适才他嘴角分明有着一抹透着得意的浅笑。 这年九月初五,是钦天监算出合适为瑞王开蒙的好日子。卯时正,容与已在皇极门右厢的书堂中等候。因沈徽已立储,关于亲王教育的仪制便都按照普通皇子的规制来办,因此并没有当日太子入学时那些过分的繁文缛节。 沈宇对知识的领悟力和好奇心都极强,初时无论容与还是授业的侍讲张茂正都颇感惊讶,渐渐地也就习惯于他对经史典籍不断的挑战和发问。对于这点,沈徽亦颇感欣喜,时常听了容与的讲述,连连夸赞,认为沈宇的聪敏其实远胜于储副沈宪。 而沈宇也特别有自己的主张,他显然不喜欢孝经等等约束行为规范的典籍,草草听完讲读,便面露不悦的吩咐从此以后不必再学这些,并很实在的说出一番道理——他不过是闲散亲王,日后早晚要去就藩,就算心怀孝敬皇帝贵妃之心,也不免还是有鞭长莫及之叹。与其告诫他如何恭顺孝悌,不如多讲些实用的,也好为将来治理藩地,做个贤王有所助益。 这话虽说的有些强横,但却也是事实,张茂正与容与商议过后,也就不再勉强,将重点转移到四书等经典之上。 一日,张茂正在讲读尚书。沈宇忽然指着洪范中一句“惟辟作福,惟辟作威”问道,“这句话不错,是指只有主君才能独揽权利,擅行赏罚,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是不是?” 这样一句话,乍听上去是很像鼓吹皇权为所欲为,然则后世却有诸多不同解读,南宋李衡曾言:“惟辟作威,固是如此,纣之作威杀戮,岂非作威乃以此得罪天下?后世惟有德,然后可以作威。”便是对这句话字面意思的质疑。 果然张茂正说不然,其后温言道,“关于这句,东坡学士曾有过一番释义,他说:“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欲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己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与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殿下可明白苏学士所说的意思?” 沈宇侧头仔细品着,良久眯起双目笑问,“难道,他想否定君权?” 张茂正微微怔了下,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惟辟作福,惟辟作威确实是为君之道,然而君主要做到这两句话,则应当舍己从众,不持己见,力争让自己成为天下公议的代表。公议所赞成的,君主便遵从;公议所反对的,君主便放弃。如此,君权才不会为个别权臣所侵夺。” “听从公议?那岂不是皇帝都没有自己的主张?”沈宇反应极快,立即反驳,“这话和三纲五常相悖,孤看这个苏东坡实在是不通得很。” 张茂正低头沉吟,斟酌着纠偏,“所谓三纲,南宋理学著作大学衍义中是这样解释的:“君为臣纲,君正则臣正矣;父为子纲,父正则子正矣;夫为妻纲,夫正则妻正矣。故为人君者,必先正身以统领其臣。所以君为臣纲,并非一意指君主对臣下具有绝对权威,而是说君主应以身作则,自觉充当众臣的表率,君正,臣才能正。” 略作停顿,他继续说,“这个解释和刚才臣引用的苏轼之言有异曲同功之处,都是指君主要时存格己心之非,不可过分纵容自己的欲望,多行仁政,方能令臣工和天下人尊崇信服。” 沈宇在他说话时,一直紧锁眉头听着,等他说完,扬起嘴角轻蔑一笑,“怎么听上去都是约束皇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