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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沈徽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下,随即开怀地笑出来,“这便对了。”笑过之后,他开始娓娓讲述自己的感受,“于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对一个人倾心相待。想不到因缘际会,到底让我碰到了你。偏偏你这个人,多少年过去依然纯粹,置身在这么个污糟环境里,也还是能坚守本心。朝中俊彦如芸,我还没见过你这样不改初心的。我是对你有欣赏,欣赏之余,渐生喜欢,到如今已然离不开你了。”

    他说着,眉目间蓦然泛起一点伤恸,“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不介意什么,可有句话还是想说给你听,纵然身体有残缺,你依然有健康纯净的一颗心。反倒是刻意污蔑,或是曲意奉承你的那些人,他们才是身虽全而志阉者,可笑自诩高洁的人成日滔滔然,毫不自知,其实真正该羞愧的该是他们这群人。”

    这些话,容与起初只是淡淡听着,因为早就放下,所以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可渐渐地,心头一阵阵五味陈杂。如此自觉自省自悟的话,竟然出自一个皇帝之口,饶是两世为人,也不禁有些意乱和茫然——或许他真的可以在沈徽身上,获得温暖坚实的理解和抚慰。

    他沉吟无语,沈徽含笑伸手,愈发温柔地轻拂他的发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一定要信。从今以后,我会好好陪着你,就像你一直陪着我那样。”

    溶溶月色下,感受着爱人指尖的温度,容与阖上眼,决定放弃去想前路是否艰险凄迷。

    直到有一卷浮云半遮住明月,他才睁开眼,轻声道,“我有礼物送给你,想不想看?”

    沈徽抬眼,眼含惊喜地看他,迅速点头。容与笑着拽起他的手,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展开一副早已绘制好山斋客至图,画上描绘的是主人静坐于山斋待客来访,斋室四周山峦环抱,溪流萦绕,幽深静谧。一客曳杖正朝山门行来,不远处溪河桥上亦有来客,并有携琴僮仆相随。隔溪对岸则是平林漠漠,雾霭冉冉。

    沈徽仔细端详,颌首道,“近峦远峰用方硬小斧劈皴,斋室用界画画法,配以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描绘得整饬精巧,中景树丛云霭,又以浓淡不同的水墨点染晕化。虚实朦胧,有米氏山水遗风,更兼本朝文人画的虚灵气韵。”

    容与含笑说,“这画上景致就是你向往的江南山水,看来我这礼物算送对了。”

    “你特意画的?”沈徽一瞬动容。

    见容与点头,他神色悠然,发自内心慨叹,“什么东村平山的,现如今这些人,哪个比的上国朝司礼监掌印林容与,你这丹青日后是要流放百世的,以后不可轻易许人。说起来你还没给我写过一副帖子呢。从前只晓得让你临我的字,却没想过你的字也是极好。”

    “不过还能看罢了,”容与笑着摇首,“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就写给你。”

    “自然喜欢。写幅字给我也好,早就想把承明殿的匾额换了,我不耐烦看鲁翰林的那几个字。都说他是国朝楷书第一,我瞧着不过如此,过于严整了。”

    他忽然一笑,问道,“你还记得么,从前你仿了我的字抄文章给先帝看,他当日就夸过的,说那字写得好,透着一股明心安稳,于是还夸我的心越发静了。其实你才是那个真正心静的人。”

    容与笑说不然,“我这样也不好,安之若素,缺乏进取之心。”

    沈徽摇头,目光澄明平和,“我见多了所谓有进取之心的人,这些并不重要。倒也不是你这般性情的才让我觉得安全,只是能守住自己,不为外物所动,当真是最最难得的。”

    他今日夸赞的话实在太多,容与已有些听不下去,低头笑笑,只琢磨着怎么岔开话题。

    沈徽看在眼里,愈发和悦的说,“你对人对事态度谦和,唯一缺点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倒是可以改改,不然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总以为能从你那里讨到便宜去。”

    容与听得一笑,鬼使神差接下他的话,“不是还有你么?一定不舍得看我被人欺负。”

    说完便又愣住了,一时只觉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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