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太子手谕?” 林升摇头,“那姓卢的原本已放回家,却是一个时辰前被带走的,大理寺并没出示任何手谕,只说他诬告朝廷官员,要即刻锁拿下狱,更要依国法从重严惩。” 第122章 闯宫 “那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监国太子沈宇气定神闲地问,一面伸展双臂膀由着宫人们服侍更衣。 朱红常服褪去,露出牙白色纨素中单,衬着他飞扬的眉眼,端的是容华如玉,神采嫣然。看得久了,会让人不觉联想起一些关于春风得意,骄矜傲慢的形容,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这张俊美的面庞上,确是有股子超乎年龄的妖娆。 “是,”东宫局郎邓妥不远不近的站着,没有随众上前伺候,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主君脸上呈现这幅表情,都会令他生出几许忐忑,半晌定定神,他继续说,“卫延等前去提人,被大理寺丞吕铨驳了回来,双方在衙门口胶着不下。卫延没办法,便派人来回禀了林太监。” “这事儿还非得他亲自出马不可。”沈宇挥手打发了其余人,一面慢悠悠踱步,一面慢悠悠笑着,“大理寺那帮人不好对付,个个都是杠头,吕铨得了孤的好处,事情办得不赖。说起来,你该知道回头怎么做?替孤好好酬谢一道,可千万别寒了能臣的心。” 邓妥应是,一头盯着沈宇脚下,那来来回回颇有韵律的步子直绕得他头晕,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不得已只得趋步上前,“殿下,虽拖到了这个时候,可宫门到底已落钥,无诏出宫有碍关防,那可是死罪!林太监是聪明人,真能为一介白丁这般大动干戈?” 沈宇不耐的瞥他一眼,仿佛是在打量一段朽木,“他不去,人就救不下来,大理寺不见得认什么西厂,却是不得不认他这个司礼监掌印,谁教他身后站得是当今天子呢,抬出父皇来,连孤也要俯身低头。他素日凭借得不也是这个?至于死罪,哼,孤看你怕是忘了,他手里正儿八经还握着一张免死金牌!” 邓妥想起那内廷中人人艳羡的物件儿,嘴角抽了抽,“那东西,说白了也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真要是想他死,殿下大可再寻一条死罪,到时候林太监照样得引颈就戮。啊……”蓦地里灵光一现,他眨着眼道,“那闯宫是一则,无诏私放朝廷重犯是另一则,殿下何不借着这由头……” 沈宇扬手截断他的话,斜睨他一眼,“要他死,岂不是便宜了他,孤正玩得兴起呢。且眼下还不是时候,孤要的是有理有据,要的是能禁得起悠悠众口。” 邓妥诺诺称是,心里不以为然,“可奴婢还是有点担忧,林太监当真会孤注一掷?万一他不肯冒险,殿下这一番筹谋不就落了空?” “要不,咱们赌一把如何?”沈宇陡然间兴致高涨,双眸发亮,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亢奋,可转瞬又暗了下来,眉头蹙紧,“这便是他和你这类人的不同,做人做事倒也不全是在为自己打算,尚且还有良心在。孤就赌他会输在良心这两个字上!这样的人,明知山有虎,还坚持义无反顾,才是最最令人讨厌的。不光要做好人,还要把别人都衬托成恶人,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纯粹良善。菩萨低眉是他,金刚怒目也是他,可手里呢,还不是一样染了血,为他连累枉死的人,他可曾有一星半点眷顾忏悔?还不是转眼就爬了父皇的床!” 他咬牙,越说越愤懑,视线落在从小陪伴长大的内侍身上,突然没来由地满心厌恶起来。为什么没有人怀据赤子之情效忠自己,为什么那样惊才绝艳的人要和父皇有苟且,为什么那人的善意关怀总要倾注在沈宪身上——那个无能软弱的人没有母亲疼爱,难道自己就有人关爱么?打一出生失去母亲,在内廷像野草般无人问津的长大,难道不比沈宪更可怜可悲! 监国太子的嘴角沉了下去,脖颈却在一瞬间昂起,如此骄傲的姿态,更像是色厉内荏地在表达他的倔强不屈,他信奉一切都要自己攫取,然后牢牢抓紧,惟有失败者才需要同情怜悯,他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备马,我要即刻出宫。” 回到司礼监值房不过一刻钟,容与亲令出口,令一旁兀自踌躇的林升惊了一惊,“现在?大人,宫门这会儿已下钥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