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如果是直接给元龙帝写信,最大的可能就是襄州被他收下,李鹜被他给个闲职打发。 元龙帝手下有太多勋贵之家等着谋职,李鹜一个毫无背景的泥腿子想要上位,难于上天。 沈珠曦还是第一次问人询问政事相关,但是在此之前,她也有过不少御书房听政的经验。 她想了想,开口道: “天下十六节度使,首先排除和你有仇的武英节度使,淳于安睚眦必报,不会重用你不说,还会想办法倾泻私仇,他手下的头号军师也和你有杀弟之仇,必然会与你作对。不仅武英节度使的地盘不能去,和武英军交好的几个节度使也不能投靠。”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四个节度使。 “……剩下的,大多是在朝廷和伪辽政权之间摇摆的墙头草,他们地小兵弱,见风使舵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是如此摇摆不定,早晚有一日会被其他势力吞并。” 李鹜惊喜而欣赏的眼神极大地鼓励了沈珠曦,她定了定心神,继续道: “现今态度坚决,明确支持大燕平叛的只有镇川节度使、沧贞节度使、暨海节度使和陇北节度使。沧贞节度使孔烨忠厚有余,能力不足;暨海节度使排外,陇北节度使已过天命之年,近来缠绵病榻,陇北恐不久会起内乱,而镇川节度使李恰上任不过四年,我了解不多,只知此人出身百年将门,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一番排除后,选择不多了。 李鹜思考了一会,说:“帮我给镇川节度使写一封信。” 他下决定的时间太快,沈珠曦不禁道:“你不多想想?” “还想什么?都是歪瓜裂枣,再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李鹜果断道,“就选李恰,认别人做老大不如认自家人做老大。那话怎么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左右李鹜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沈珠曦也不劝了,她拿起砚台和墨条,一边磨墨一边问:“你打算通过谁帮你送信?” “通过驿站。” “我是问——你打算让谁把信交给李恰?” “还能是谁?驿站的脚夫啊。” “你不认识李恰还给他写信?”沈珠曦惊道,“你知道李恰府上一天能接到多少来信吗?你不托人送上去,这封信何年何月才能到他眼前?” 李鹜不以为意道:“那是他自己的损失,不关老子的事。我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偏他李恰的冷屁股更香?” 这话听上去有点毛病但又说不出哪里有毛病,让沈珠曦无话反驳。 分明是很严肃的事,怎么到了李鹜这里,就变得玩闹一般? 沈珠曦叹一口气,看着空白信纸道:“你要写什么?” 李鹜开口就来:“写’老子带着襄州来投靠你,你同不同意?’” 沈珠曦沉默了。 半晌后,她满腹狐疑地开口道:“你就这么和李恰说话?还有……我们不是还没取下襄州吗?” 李鹜理直气壮道:“等他收到信,我们就取下襄州了。” ……行吧。这屁人的脑筋总是和常人非同一般。 沈珠曦提笔蘸取墨汁,略一沉吟,用清瘦有骨的瘦金体写下抬头。 李鹜在身后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沈珠曦笔下所写: 一开始,他还能读出完整的句子,越到后边,他的眉头就拧得越紧,读得也越断断续续。 “……夫构大厦,济巨川,必择文……文梓、余、余皇……” “不是余皇,是艅艎——”沈珠曦停笔纠正道。 “你写这么复杂,李恰看得懂么!”李鹜不服气道。 “李恰出身显贵,当然看得懂。” “你嫌弃老子出身不好?”李鹜脸一黑。 “这哪儿跟哪儿?”沈珠曦哭笑不得,“我教你认字的时候你不认真,偏要先学诗学和史书,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连艅艎也不认识?” “……认得艅艎又怎么了,认得也没人给老子钱。”李鹜嘀咕。 沈珠曦把写好的信纸放到一旁,又拿起一张空白信封写上李恰的大名: 她吹了吹上面新鲜的墨迹,怕门人收到信后束之高阁,犹豫半晌,重新提起笔,续写下落款: “襄州城主李鹜敬禀。” 按理来说,落款和敬词不该写在信封上,但沈珠曦实在怕这封关乎青凤军未来的信笺石沉大海,所以冒然才在信封上写下落款。 为了表示失礼的歉意和不得已,她又在正文中加了两句场面话。 全部写完后,沈珠曦吹干墨迹,将信笺装入信封,仔细地封装起来。 “给你。” 大功告成,她把只待发出的信笺递给李鹜。 “沈呆瓜——”李鹜盯着她看。 “嗯?” 李鹜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使劲揉着她的脑袋。 “你真是老子的大宝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