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娘算过,说她头胎合该是个女儿,因为文曲星下凡才成了男身,但若是当做男孩养恐怕对孩子不利,所以把他当做女孩养,我还见过四五岁时穿裙子的样子呢……” “阿嚏!”临川城的另一端,正在家中收拾行囊的晏子钦打了个喷嚏,回头就看见明姝在整理一些陈年旧物。 “你这屋子看起来也不大,柜子也不多,怎么藏了这么多东西?”她说着,打开一只髹了红漆的古旧木箱,在其中翻检着,都是他穿旧的衣裳。 晏子钦无奈地走到明姝身边,道:“这些琐事就让下人做吧……阿嚏!”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明姝随手拿了件衫子罩在他身上,道:“小心些吧,临走前可别得了热伤风。此次去京城,恐怕几年之内回不了临川,该带的都带上,下人们粗枝大叶的,差了这个少了那个,不亲自来不放心。” 晏子钦拽过身上的衫子一瞧,惊讶道:“这不是我小时候的衣服吗?” 明姝道:“是啊,这一箱子全是,我看这些还是别带了,没什么用还占分量,你若是喜欢,拣三两件有感情的当个念想。”正要合上箱子,却看见有一件绯红的小袄,在色调晦暗的衣物中分外醒目,拿起来一看,竟是个女孩的衣服,下面还放了更多女孩的衣裙、荷包、发带,都绣着精美的图案,有花草、白兔、灯笼、鸟雀,鲜亮可爱。 明姝拿起来一一观看,没发现身边的晏子钦已经变了脸色,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衣物,藏进箱子,关上箱盖,一气呵成。 莫非他家曾经有个早夭的女儿?明姝想着,觉得自己冒犯了晏子钦,心生愧疚,只好权当没看见过。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却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落定。按理说,晏家只有晏子钦一个能立事的男子,自然要把母亲接到身边尽孝,可许氏无论如何都不愿随他们去京城,起先她不言不语,小夫妻没觉出不对,后来还是明姝渐渐发现,婆婆似乎没有离开临川的打算,旁敲侧击地问过后才知道,老人家安土重迁,不愿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 这使晏子钦陷入两难的境地,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人,何况晏子钰还要留在临川同丁忧在家的王益读书,身边也需要母亲照顾,如此两相权衡才算作罢。 临走的那天,一同登船的除了夫妻两人以及有着过命交情的杜和外,还有晏子钦的学生王安石,他的父亲觉得不应荒疏他的学业,同师父去京中见识一番也是好事,这可愁坏了阿琼,送别之时,她在江边哭得最伤心,拉着三哥哥的衣袖不肯放手,连连道:“你在京城只是玩玩就好,早点回家啊!” 他虽然一直不喜欢被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围在身边,可今日一别,竟有些生死契阔的感慨,偷偷拿下了腰间的柳色丝绦递给她。只是谁能想到,临川渡口一别,便是十余年的两地茫茫,再相见时,一个已长成婷婷少女,而另一个已是经历了丧父之苦和生活磨砺的青年,烛影摇红的洞房之夜,再想起孩提时的离别,总有说不出的滋味萦绕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由南至北是逆流而上,行船的速度更缓慢些,加上正值运送江南贡品的官船北上递送太庙的荐新,晏子钦一行人走走停停,一个半月后才望见汴梁东南的汴河角门,犹记得当初就是从此门离开的,如今故地重游,别有一种踌躇满志的心情。 今日朝中事务繁杂,明姝的父亲曲章曲院事还在垂拱殿伴驾,可曲家派出的迎接人马早已等候多日,得知外甥回京,舅父许杭也亲自来迎接,一别期年,他越发心宽体胖起来。 人到了汴梁,自然是先到曲家拜谒,曲夫人一年未见女儿,早就日思夜想,之前听说晏子钦被排挤,更是为女儿流了数不尽的眼泪,如今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怎能不拉她到私室,母女二人好好谈谈这一年来的甘苦。 三岁的曲明恒已经会跑会跳也听得懂大人说话,本想和同是小孩子的王安石一块玩,却被他的冷脸吓得缩了回去,只能跑到姐夫跟前好奇地打量这个号称是姐姐丈夫的人。 “明恒,你盯着他做什么?”杜和见晏子钦被盯得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和乳臭未干的小舅子一般见识,所以替他问道。 明恒口齿还不怎么清晰,却也能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姐夫……听娘亲和姐姐说话去……要不要?” 他在问晏子钦想不想知道曲夫人和明姝的谈话内容,晏子钦闻言,立即蹲下身,他正在为岳母对自己的看法感到惴惴不安,因此对明恒道:“好孩子,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 “糖糖!”明恒指着晏子钦的荷包,他刚刚都看见了,那是姐姐递给姐夫的荷包,里面都是好吃的糖。 晏子钦只好忍痛割爱,把荷包交到明恒手里,看他一蹦一跳的跑远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