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官场里的皮里阳秋、不动声色,你能在我面前笑出来,到底是有一份坦然。可你这一笑是为了什么?” 范仲淹赧然,“不瞒晏相公,其一,居高位才可匡大义、展心胸、移风俗、易时事,岂是龌龊于弹丸之地所能比拟的?其二嘛……学生家境贫困,京官俸禄高一些……” 两人皆大笑起来,晏殊道:“好好好,便为了一这番‘剖肝沥胆’之言,咱们也该下马饮上几杯。” 于是,命车夫勒马,寻了个路边酒舍,点了一锅飘白髓的热羊汤,七八样荤素卤菜,就着烫好的眉寿酒,一气吃喝下去,驱散了满身寒意。 弯腰弓背的店掌柜来续酒,晏殊问道:“眉寿酒可是汴京丰乐楼的名产,你家这个可是真的?” 掌柜一听是个行家,点头哈腰道:“酒曲都一样,工艺也一样,丰乐楼窖藏了五年,我家这坛可在后院埋了八年,年年用好松针封土,官人您尝尝,味道也不比大酒楼的差,是不是?” 晏殊大笑道:“我问他一句,他倒卖起乖来!” 掌柜见他有意玩笑,越发谄词令色道:“官人看不上咱家的劣酒,还有一个穷汉窝在窗下受冻呢,小的这就把这不上台面的玩意儿灌给他,还能救人一命!” 晏殊回身往窗外瞧去,果然有个身披破袄的少年人缩在墙根处发抖,对那掌柜道:“快叫他进来暖暖,别冻死了人。” 掌柜开店是为了赚钱,管他是叫花子还是贵人,横竖有人付账就好,从善如流地把那僵住的少年提进来,往土炕上一放,小厮掰开嘴喂了两杯热酒,少年青白的脸上才慢慢腾起两团血色,也知道挣扎着爬起来,二话不说吞下一碗泡着烩面的羊汤,显然是饿极了。 他正吃着,掌柜用巾子擦净了他的脸,原来是个十四五的少年,眉目倒也清秀,指头也纤细,不像是农户家长大的,瞧他用皲裂的手捧着汤碗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太冷天跑出来?”范仲淹坐到他身边,问道。 那少年虽冻饿至极,却也懂礼数,囫囵着抹了把嘴,开口回答,声如洪钟,“晚辈是建州浦城人。” 建州浦城就是现在的福建浦城县,和汴梁相隔相隔十万八千里。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就是杨亿的幼子杨纯,随着兄长杨纮上京为父亲平反,却被王钦若的手下拿住,关在城外一户闲置的民宅内,已有五六天了,幸而杨纯年纪轻、身量小,寻了个空当逃出来,想入京给官府报信,却在山林里迷了一宿的路,找到这间酒舍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晏殊算是王钦若的老对头,一听便心生愤懑,道:“还有这样的事?别怕,你随我进京,一定救你兄长出来。” 杨纯瞪着清亮的大眼,道:“还要给我爹爹昭雪!” 和杨亿同朝为官,晏殊自然知道此人秉性纯良,也怜悯他的遭遇,爱屋及乌,拍着杨亿遗孤的肩头保证道:“定然给杨公昭雪,快再多吃些,再让掌柜给你烧水洗澡,换身体面衣服,咱们这就进京去。” 晏子钦知道族叔近期要回京,早就派人在城郭外守着,一旦发现晏殊,立即快马通报,是以晏殊的车马才进城门,晏子钦已经从衙门赶过来了。 将晏殊迎回衙门,亲自奉上茶水,可晏殊却似乎有些不买账,睨了侄儿一眼,倒是范仲淹里外为难,笑着周旋几句。 不消说,晏殊还记恨着曲院事,偏偏这回得以回京,还是得力于曲院事在太后面前提了几句,被“仇人”救了一回,他心里能不窝火? 因为对曲院事爱不得、恨不得,连带着看晏子钦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自从见到叔父,晏子钦一直觉得叔父把自己当做某种奇怪物体来研究,审视中带着别样的兴趣。 “行了,你也别忙前忙后了。”晏殊拦下了正要给他斟茶的晏子钦,又道:“让你见个人吧。” 说罢,他指了指堂下,一个满脸倔强的俊秀少年走了出来,脸颊被风吹得通红,衣着朴素,看上去和小厮们没什么不同。 那少年正是杨纯,晏殊让他把进京伸冤却被王钦若阻拦的事讲给晏子钦,晏子钦闻言,问道:“你当时被□□在何处?” 杨纯是外乡人,也说不准,只是形容了一番,说那房子在一片杨树林外,一座正院,两座跨院,青砖灰瓦顶,门前有块镇宅的石敢当,院外栽了一圈榆叶梅,枝子赛人高。 晏子钦听后,派了两个汴梁本地的衙差去郊外搜寻,另外准备亲自去找王钦若,拖住他,为营救争取时间。 晏殊却拦住了他,道:“你和王钦若差着辈分,恐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