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道:“他出事的当晚,曾和人应酬过。” 明姝道:“难怪。但是口腔没有腐蚀迹象,初步推断不曾服过□□。”继续检查刀口,“颈部四、五颈椎之间有锐器伤,颈骨有碎裂痕迹,应该是刀刃撞击所致,伤口创壁光滑,创角上锐下钝,有中断、补刀痕迹,第二刀的伤口边缘模糊,应该是刀口撞击骨骼后卷刃所致。” 晏子钦想了想,认为程都头可能不明白,补充道:“创角上锐下钝说明锐器进入人体后有摆动动作,证明行凶者是蓄意谋杀,对吗?” 明姝比了个“很棒”的手势,偷笑一下,目光却不离开尸体。工作起来就要认真,这是她的准则。 “而中断、补刀的痕迹表明,凶手并不熟练,或是凶器不够锋利,而无论是哪种,都说明行凶者没什么经验,是个‘雏鸟’。”她补充道。 程都头一字不漏地记下,见晏夫人开始检查梁宽的头颅,又另起一行,准备记录。 可是,当明姝查看梁宽的伤口时,忽然愣住了。 “发现了什么?”晏子钦道,语气忐忑,似乎在期待明姝的答案。 明姝道:“两起命案的凶手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起码两起命案的手法相差很远。杀死李维庸的凶手明显是个初学者,可梁宽的伤口只能用利落来形容——刀刃准确地从颈椎第六、七节之间划过,骨骼没有一丝损坏,一刀毙命,极其锋利,伤口太干净了,怪不得现场的血液喷溅痕迹那么整洁。” 晏子钦挑眉道:“你好像很欣赏这个凶手?” 明姝摇头道:“很震惊倒是真的。能把杀戮做到极致,的确是一种令人讨厌的天赋。他和杀死李维庸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的手法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提高到这种地步。” 程都头道:“可是现场的血字骗不了人。我发誓,两处字迹一模一样,绝不会是两个人写的!” 晏子钦道:“无论如何,首先要查清薛汉良究竟是谁,两起命案行凶者不同,却都用薛汉良的名号,他绝对是破案的关键,准备好洗手用的烈酒白醋,一会儿要和梁家的下人谈谈,希望他们能诚实些,起码不要谎话连篇。” 和李家不同,梁家的管事还很年轻,不过三十岁上下,看起来敦厚老实,就是那种绝不会贪污主人一文钱的老实人,说起话来更是耿直。 “我知道薛汉良是谁。” 梁管家差点噎得晏子钦没话说,不知道梁宽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天字第一号大老实人。 “这是家丑,夫人和几位少爷不让说,可是我梁大春从不说谎,只信杀人偿命,为了给梁爷偿命,我要说实话。” 看着梁大春方方正正的脸,晏子钦只能道:“那么,梁管事请说吧。”说完,敲敲桌子,示意程都头准备记录。 梁大春搓着手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爹还是梁爷身边的小厮。梁爷那时不做生意,是个读书很差的书生……” 三十年前,梁宽还是个落魄书生,却很有江湖气,同两个少年甚为投契,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意图做一番事业。其中一个就是李维庸,当时还只是个浪荡儿,凭着一副好相貌,暗地里和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有首尾,混些钱色,而另一人年龄最小,不过十八岁,却颇有家资,家中在汴梁郊外有些田产,只是一味想着做个少年场上的游侠儿,因不服寡母的管教,带了些钱财离家出走,这才遇到了梁宽和李维庸。 薛汉良以为自己真的结交了两位义薄云天的兄长,不仅拿出家资供养两人,更请他们到自己家中饮酒,鬼混了半年有余,薛汉良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几次训诫,却都被薛汉良无视,反而觉得母亲妨碍自己,将母亲送到别院。 又过了半年,梁宽和李维庸先后做起生意,他们为人精明,可薛汉良也渐明事理,醒悟过来自己是在填两个无底洞,想要痛改前非,对两人闭门不见,却惹恼了梁、李二人。 他们早已使惯了薛家的便宜银子,初时还觉得是贤弟的恩惠,后来渐渐麻痹,觉得是应该应分的,薛汉良还是不知人心险恶,出言讽刺梁、李二人是借着自己的力爬起来的,正所谓深恩几于仇,还不起的恩情就成了巨大的压力,人心也能扭曲成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两人恼羞成怒,带着一众绿林闯入薛家,杀了他满门,将薛家财产掠为己有,这就是他们半生富贵的最初来由。 梁大春抿了抿嘴,道:“我也只是听我爹说起,当初梁爷和李爷就是把薛汉良挂在房梁上,直接砍头的……” “所以说,你认为是薛汉良的亲人时隔三十年前来报复?”晏子钦道。 梁大春道:“薛家人都死绝了,哪里还有后人。就算是天理报应,可梁爷待我的确不错,请大人一定查出凶手!” ☆、第69章 杜和哼着小曲儿在房里自斟自饮,如果杯中的不是清茶,而是烈酒,那才是再好不过。 可谁让他有任务在身,不能贪杯啊。 说起恩公派给他的任务,想想还有点激动,不过行动之前还要打点一身行头。m.XIAPE.cOM